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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替身/四月与五月(出书版)(13)

作者: 春十三少 阅读记录

过了几秒,仿佛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看着她,仿佛在询问她为什么傻傻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世纭不确定起来,这个跟她从来没有交集的人怎么会从背后戳她呢?

于是她捡起笔,定定地看着讲台,开起小差来——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低垂着头,盯着笔记本。

忽然想起有人曾经这样对她说:你的专长就是开小差,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就算旁边有人拿着刀互砍你也可以旁若无人地开起小差来,这一点真的让人很钦佩……

她不禁笑起来,一抬头,却碰上了袁祖耘的疑惑的目光。

她连忙收起笑容,假装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资料,就像那个,闷热的暑期班午后一样。

自从上次疯狂飙车的夜晚之后,世纭就再没见过子默,她不想去找她,等着她来找自己。如果她来了,大概就代表没事了吧?

可是子默始终没有来,世纭忽然觉得寂寞起来,她自己去超市买了瓶红酒,就是上次子默请她喝的牌子。整个房间只开了一个小台灯,她拿着酒杯站在窗前,从三十一层望下去,一切显得渺小起来。

为什么少了子默就会觉得寂寞呢,她不是应该本来就很寂寞吗?

她走到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前,打开网页,鼠标点击了几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周过地很快,书璐又跟大家见面了,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的专属信箱终于在电台的网站上开通了,各位一直默默地收听着节目的听众们,如果有什么话想对书璐说,就请直接发送电子邮件给我吧。

“这一周纽约的天气很奇怪,起初很闷热,但随着几场倾盆大雨,温度忽然降了下来,不知道正在收听节目的各位,又在经历着怎样的天气呢?很盼望在网络收听节目的澳洲的朋友能够跟我分享一下堆雪人的场景,好让我们这些照耀在北半球严严烈日下的人们感受到冰雪的畅快淋漓。”

澳洲吗?世纭浅浅地酌了一口杯里的红酒,中央空调的电子屏幕上显示室内温度是二十度,那是伦敦夏天通常的温度。可是原来,这个时节,也有正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人啊。

“首先来读一封听众的来信吧,不过我想要先插一句,这是节目从今年5月开播以来收到的第一封听众来信。当编导把信交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很惊喜,因为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众会寄手写的信给我,一直没有在网站上设置电子邮箱的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得到了听众的反馈,所以在这里,书璐首先要感谢这位署名为……‘云淡风轻’的听众。”

云淡风轻?世纭看向远处,隐约有东方明珠的轮廓。

“我先生常常说,我是一个记性很不好的人,可是当我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所以首先想请问,你是那位曾在‘书路漫漫’告别节目中跟我通过话的‘云淡风轻’吗?如果是的话,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心里很感动,也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讲,不过先生也会听这个节目,所以请私下悄悄将你的联络方式寄到我在网站上公布的邮箱哦——另外顺便寄一张全身免冠近照,最好注明身高体重以及三围——谢谢。”

“开个玩笑,”曹书璐的声音轻快温婉,就像一缕清新的风,“你在信中说,‘想要糖果,但因为得不到糖果而去收集糖纸,这种退而求其次的人,究竟是愚蠢还是可恨……’,你给我的选择相当少呢——只有两个——愚蠢,还是可恨。我想说,这其实是既愚蠢又可恨的吧。”

世纭愕然地看着杯中的酒,这是那个曹书璐吗?那个曾娓娓道来的曹书璐。

“但我又不得不说,这也有一点点可爱,”书璐口吻好像带着些无奈,“因为,对糖果如此执着的你,那一份执着的心情,就让人佩服。

“不是吗?我们都爱糖果,可是如果得不到糖果,很多人会去要蛋糕、咖啡、桔子、章鱼烧,等等等等。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对糖果念念不忘,并不是每个人都执着于某一样东西、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我想说,有时候试着宽容些,对别人也对自己。”

世纭没有听到书璐在后面的节目中说了什么,因为她发现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遍又一遍地抹着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完。她很久没有这样哭过,即使在蒋柏烈那里也没有。

手机忽然响了,她没有理睬,可是打的那个人好像很坚持,她终于让自己稍稍平静下来,接起电话,没有说出那个“喂”字,只是静静地等待电话那头的人先开口。

可是那个坚持的人,却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也沉默地等待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袁……世纭?”

“嗯。”她想自己的鼻音一定很重。

“我是袁祖耘。”他的声音有点沉闷。

世纭把手机拿开,调整了一下情绪,才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员工联络表。”他简短地说。

“……你有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在……哭吗?”

“……”世纭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下来,但她深呼吸了几次,终于平稳下来。

“好吧,”他似乎有点慌乱,“其实我只是有两张电影票,所以想问你……”

“……”她没有说话。

“就当我没问,你还是……继续吧。”没想到,袁祖耘也有打退堂鼓的时候。

“……”

“……”

“……是喜剧吗?”

原本得不到任何回应,觉得很尴尬的那个人,带着疑惑的口吻说:“是的。”

“几点开始。”她的呼吸还是有点不畅。

“九点。”

她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半小时。

“还是上次那里?”

“嗯。”袁祖耘回答地很迟疑。

“我会准时到。”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抬起头,玻璃窗上倒映的自己,仿佛变得很陌生,那不是她认识的袁世纭。那个从不会轻易答应别人的袁世纭。

这部喜剧片很好笑,因为周围观众的笑声很大,可是世纭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的侧脸很严肃。

“怎么,不好笑吗?”世纭笑着问。

袁祖耘敷衍地干笑了两声,算是捧场。

世纭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眉毛变成八字形,不是因为大屏幕上的电影,而是因为身边这个男人。

袁祖耘转过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好像在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她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抓了一把爆米花放到嘴里,继续对着大屏幕笑起来。

如果可以,她希望每一分每一秒的自己,都能带着这样的笑脸。

电影散场的时候,世纭去丢爆米花的纸筒,转过身,袁祖耘怔怔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你这样挡在路中间,很容易遭人白眼。”她提醒。

袁祖耘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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