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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惊鸿曾照影(19)

正是N市最美的季节,层次丰富的绿色、黄色点缀在街头巷尾的各个角落,坐在靳泓的车后座,连回家路上看惯了的风景都变得生动许多。

“几点了?”

她看看自己的卡通表:“刚刚过三点。”

“真是一块好表,”他笑看着她印着卡通花纹的电子表,“还很早,赶时间回家吗?“

她仰头看向行道树叶间疏漏的阳光:“不赶时间,我爸还要很久才回来。”

“去市民广场待会?”

她觉得自己的语调透着轻快:“好~”

于是陆靳泓把单车停放在回家路上经过的小广场外。这个广场是围着一截被文物保护的古城墙建起的,四周植了许多高高低低的树木和大片的草坪,是这一带大爷大妈们晨练、午练、晚练的最佳地方。

她从后座跳下来,顿时疼得“哎”了一声。

他立刻扶住她:“就不能淑女点?”

她瞥了一眼他扶着自己的手,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转开:“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现在装淑女也晚了。”

虽然感觉自己像个重症病人被扶着在医院花园里散步似的,傻了吧唧地被他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却一直没有要求他放开。两人走得很慢,四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大爷大妈在打拳,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靳泓忽然笑着侧过脸:“你说,如果现在兰博出现了,怎么办?”

几乎是在他提到兰博的瞬间,她一哆嗦险些被脚下的石板接缝绊倒。

他扶她站稳了:“陈赵影,你到底在怕他什么?”

她呐呐:“我没有怕他……”

“你见了他比老鼠见了猫还紧张,还说不怕他。”

她不是怕兰博,而是怕兰博看到自己跟他在一起好吗?然而她却不想解释,因为她更不想回答他,为什么自己怕兰博看到他们在一起。他说她晚熟,现在看来真不知道究竟晚熟的是谁。

“后进生对班主任的天然恐惧,你们优等生不懂。”

“你们优等生?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优秀,但我记得。”他的语气里有难得的认真,寻了一个在树下的长椅,扶她坐下,自己却双手插兜立着:“你是怎么打算的?就这样继续害怕下去?”

她开不了口说自己已经努力了好几个月,可是成效寥寥。那简直是第二次验证自己的失败,只得故作轻松:“我最近都在认真念书,指不定明天就超过你了。”

“要不要帮你?”

“怎么帮?下次考试暗箱操作做我同桌,让我抄答案吗,大神?”

他伸手在她脑门不轻不重地一弹:“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爷决定牺牲宝贵的课余时间,给小朋友开小灶。”

她捂着额头,仰面看着他因为猛长个子而显单薄的身影,动了几次唇也没能讲出一句俏皮话。

“怎么样,小朋友感动得说不出话了吗?”

她半真半假地点头:“超~感动~大神,小的要怎么报答大恩大德?”

他转身坐在她身边,侧脸对视:“下次遇见兰博的时候,镇定点待我旁边,别再撒腿就逃。”

她回想起他给笔记本的那天,自己因为看见兰博远远过来就落荒而逃的情形,有些抱歉:“对了……上次你给的笔记,我还没好好道谢。”

他抹了一下鼻子,露出小虎牙:“那都是小意思,今后有的是你谢的机会。”

也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明媚,也许是面前的少年笑容太灿烂,她感觉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在此刻烟消云散,仿佛哪些成绩落后不过是眼前的“小爷”分分钟能赶走的阴霾,刹那间又想起多少年前,他拍着自己的背强作温柔的一遍遍重复:不要怕,是我啊。

她看着他笑得亮晶晶的眼睛:“那小的的未来就托付给大神了。”

他笑着抬手在她柔软的刘海一阵乱揉:“包在我身上。”

她朝后避了避也没躲得开,只好一面整理刘海,一面故作镇定地四处张望,一眼看见对面的灌木上挂着一只蓝白的书包,没话找话:“你看那是什么?”

他看了眼:“谁给落在那里的书包吧。”

为了掩饰正在逐渐爬上脸颊的红晕,她撑着长椅站起身来,边走边回头招呼他:“我去看看,万一是谁粗心落下的,待会儿给人偷了怎么办。”说着一瘸一拐地走向灌木丛上孤零零的书包。

他追上来:“万一人家就是故意放那儿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赵影已经捂着嘴巴迅速地背过身来,睁大了眼睛对着他,然后又飞速地闭上眼睛,若不是“身负重伤”恐怕已经拔腿跑出百米远。

陆靳泓疑惑地问了句“怎么了”,得不到她的回答,自己往前走了两步,顿时也没了声音,转身看着僵在原地的小姑娘,在她肩头戳了一下:“还不快走。”

她急急忙忙地就想撒丫子跑,又扯了扭伤的筋骨,险些五体投地,好在被他及时拉住,等她站稳,他立刻就把手撤开了,好像握着的是一块烫手的烙铁。

谢天谢地他放开手了,否则她怕自己的心脏就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他没有再扶着她的胳膊,而是保持了一臂距离慢慢并行。

她一路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漫无目的地一瘸一拐沿着市民广场的小路往前走。

忽然手腕被大力扯住,她吓得一声尖叫,惶恐地抬头看着拉着自己手腕的陆靳泓。

他显然被尖叫吓住了,呆了一秒才松开手,指着面前:“再往前你就掉窨井里去了……”

她看看面前破损了半个盖子的窨井,更加惶恐。

“那个……”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嘴等对方说话。

终于还是她先再次开口:“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好,我送你。”

“不用了……五分钟就走到,我自己走就好。”

“那好,你慢一点。”

她“嗯”了一声,抬头左顾右盼——刚刚魂游许久,陈路盲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

他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方向:“那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哦,再见。”然后慢吞吞的朝着他指的方向挪,知道自己一瘸一拐的姿势也许有点可笑,但还是努力走得优雅点,走了还没20米,听见身后穿来跑步声,紧接着她的胳膊又被架到某人的肩上。

她感觉自己的脸从20分钟前就没退过绯红,侧脸看见他的侧影,面色倒是如常,可是耳根透着可疑的红晕。

“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他看也不看她,只虚扶着她的腰:“逞什么强,赶紧,我还要赶回家看三井寿。”

她乖乖闭嘴由着他架着回到停单车的地方,坐上后座,被推着往大院方向走,悄悄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盯着他红彤彤的耳廓。一路之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没被他发现自己的目光,可到了大院门口他停下来的时候却促狭地嘲笑:“小爷的后脑勺帅吗?”

她扶着他的后座才勉强站稳,感觉脸嘭地涨红,估计丢俩蛋清到脸上都能立马半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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