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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乌龙事件(48)+番外

作者: 潭石 阅读记录

心脏“咚”在胸腔里雀跃地跳了一下,我瞬间从刚刚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振奋起来,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起身走到阳台。

对着手机“喂”了一声,那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也能听出些少年气:“卢沛,你睡了吗?”

“没有呢,”我把胳膊搭到栏杆外面,“还要画几十张速写。”

其实我只要再画十几张就够了,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舌头一拐,把“几”和“十”掉了个个儿。

果不其然,我听到他在那边惊讶道:“这么多啊……”

“对啊,每天都要画一百多张,右胳膊都疼得抬不起来了,我现在在用左手和你打电话。”这么说着,我左手伸过来,把电话换到了另一边耳朵。

“天啊……”他似乎被我这夸张的说法吓住了,感叹一句,又问,“是不是特别累啊?”

“可不么……累还是其次的,主要是精神压力大,复读过两三年的一抓一大把,我画完一张速写,人家起码画了两三张了,我现在做梦都在画画,现在脑子里还在画呢。”

“啊?那那……”他结巴两声,似乎被我这一上来就倒苦水的架势给震住了,“那怎么办啊……”

他难得没了主意,又破天荒问出一句“那怎么办”,倒让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没事没事,刚刚是吓唬你的,也没那么夸张。”

我以为他听我这么一说,肯定又要炸毛,指责我满嘴跑火车,可谁知他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转而安慰起我来:“没事啊,复读过两三年的和应届生肯定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过你基础好,赶赶就上去了,不用现在心急和他们比。”

哎?他怎么知道我最想听的是这句?

我觉得边牙牙同学真的离成精不远了,一句一句都戳着心窝子来,没几句话就把这一个多周郁结在我心里的烦闷化解开了。

又说了一会儿,我低头看看时间,对着电话里说:“不早了,你们明天不还得早起吗?快去睡吧。”

“你能睡着吗?”他问。

“不知道……你睡不着?”

“不是,要不……卢沛,”他在电话里停顿一下,“你唱首歌助助眠吧。”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搞得我一时不知是给我助眠还是给他助眠,只能对着电话犹豫道:“……摇篮曲?”

“不是给我助眠,”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是给你,唱首歌就把脑子里其他东西清出去了,你唱首你喜欢的吧。”

乍一听,这话说得还真有道理,大半夜的,我没过多往别处发散,想了想说:“好啊,那……唱首五月天的《知足》吧。”

我清清嗓子,对着电话低声唱:“怎么去……”

刚唱出口,被他打断了:“等等!”

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在搞什么,我稀奇道:“这唱歌的都这么淡定,听歌的还得做好准备啊?我说边牙牙同学……”

“好了!”他又打断我,“开始吧。”

“……哦,”我眨眨眼,没多想就服从了这一声令下,很快进入了状态:“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

一首歌唱完,他还有模有样地点评道:“不错不错。”

我都能透过电话线看见他在那边点头了。

挂了电话,我在阳台上多待了一会儿,一阵轻松地想:你看我们家边牙牙多窝心啊。我爸妈安慰不到点子上,怕他们担心又不能说太多,老师呢,又故作高深地摆架子,多余的安慰一句都不肯多说,再看看我们边牙牙同学,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安慰人。

我心情一好,坐回到画架前,嗖嗖嗖又画了十几幅速写,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第30章 集训

说起来,在那大半年里,我俩只有每隔两周的星期天下午才是共同休息的日子,而那也成了我昏天暗地的集训生活中一束熠熠生辉的小烛光。

不过,自从到了A市,我每天埋头画画,动漫和游戏自此和我一别两宽,十八年来和边岩聊得最开心的话题从此失效,只能聊聊他的学校生活和我的集训生活,偏偏这两个话题都是最乏味无趣的,光是想想都有些倒胃口。

可不知怎么,光是这两个恒久不变的单调话题,居然支撑着我俩过了大半年还没被说腻味。

他对我集训的那间千人大画室充满兴趣:

“那么多人一起画画,是不是很壮观啊?”

“那是相当的壮观啊……一千多个人一起画素描,炭灰铅灰满屋子飞,比雾霾还严重呢,都要吸成尘肺了。”

“那你身边那么多画画的同学,是不是都特别有艺术气息啊?”

“可不是么……一下午画完两只手都被铅灰染得黑乎乎的,整个人灰头土脸,出去买饭的时候和搬砖挖矿的傻傻分不清楚,还艺术气息呢,想得美。”

听着边岩在电话那边被我逗得乐不可支,我顿时觉得这种三点一线的集训生活好像也没那么乏味无趣了。

有时候刘杨和方啸也和他待在一起,三个人开着免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居然大半年里也没让我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我知道了边岩要参加全国数学联考,知道了方啸的成绩开始缓步提升,渐渐脱离了班里的吊车尾行列,还知道了刘杨正在准备托福考试,因为他爸妈打算让他高考后出国。

听到刘杨打算出国的消息,我一时有些不敢相信:“啊?你要出国?真的假的啊?”

“真的……”他在那边说,“我妈领着我跑了好几趟中介了,我现在每天被英语折麽得特别痛苦,连说梦话都是用英语说的!”

谁也没好意思当面说舍不得谁,几个人都嘻嘻哈哈的,似乎之后的各奔东西还遥远得不切实际。

挂了电话,我对着画板徒生感慨:表面上看,大家都在炼狱般水深火热的高三垂死挣扎,可每个人挣扎的方向却各不相同。

等到一年后我们都上了岸,不知各自都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九月中旬,崔放也来了这家画室,我终于从单打独斗的状态中解脱出来,有了好兄弟在一起并肩作战,日子开始变得没那么难熬了。

不过对于要考哪所学校这个问题,他总是持一种含糊其辞的态度,一开始大家还以为他是遮遮掩掩不肯透露,隔了一段时间后,我才发觉他是真的在三所美院间游移不定。

有一次我和边岩打完电话,他坐在我对床,突然从画板后抬起头,很有兴致地问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来,我挑了几件有意思的事情和他讲了,他又问我:“乔易夏呢?他从来都没和你们一起玩过?”

“没有吧,”我回忆道,“开始那几次我们还去找过他,后来见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我们就没再去自讨没趣了。”

见崔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又补充一句:“不过后来,我又觉得他那种态度也不能说是爱答不理,总觉得……是有点戒备心太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