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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乌龙事件(47)+番外

作者: 潭石 阅读记录

“真够拼的……不就一本率比前年低了那么点嘛。”

“就是说啊……”他说着,在那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睡吧,”我催他,“半夜起床,话说多了小心回去睡不着。”

“哦……好吧,”他估计怕吵醒他爸妈,声音放得低低的,“那你也早点睡啊。”

“嗯,快睡吧,拜拜。”

“拜拜。”

刚挂电话,我妈从隔壁屋走过来,盯着我手上的手机,如临大敌地问我:“这么晚和谁打电话呢?”

“边岩啊,”我把手机放到一旁,“他说他起床去厕所,估摸着我们要到了,就打个电话问问。”

我妈顿时放了心,走过来拍了我一下:“你看人家岩岩就是懂事,你赶紧的,收拾收拾快睡,几点了都。”

“知道了……”我懒洋洋地起身,晃悠到了卫生间。

洗漱好之后,我把窗帘“哗啦”一声拉严,躺在散发着消毒水味的床上,觉得一点睡意都没有。脑子里的想法一个接着一个闪过,跑马灯似的:边岩应该又睡着了吧,中间给我打了通电话,下半夜会不会梦到我呢?

要不是他刚刚说八中快开课了,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不过是从B市来到A市,却感觉顿时到了另一个世界似的。

明天要去画室了,不知道和我之前在B市的画室有什么不同,高手会不会特别多啊?

各种念头搅成一团,煮成了稀里糊涂的一锅烂粥,不知到了几点才沉沉坠入梦里。

第二天一早,我妈陪我来了画室。

崔放推荐给我的这间画室是大画室,理由是高手多资源足氛围好,我只在门外大致扫了一眼,就被里面乌泱泱埋头作画的场景震慑了一下,那种卯足了劲冲击艺考的气氛不由分说地扑面袭来。

我爸妈帮我安置好宿舍,又事无巨细地陪我买了日常必需品,这才千叮咛万嘱咐地起驾回宫了。

临走前我妈一步三回头,甚至嘴角一哆嗦,冲动之下说要留在A市给我陪读。我心脏一抖,赶紧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拍着胸脯打了几百个包票,又亏得我爸在旁边帮腔,这才制止了她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送走我爸妈,我坐回到画室,正式开始了为期大半年的画室集训生活。

在画室里没坐上两天,我就真正感受到了艺考那种来势汹汹的压力。崔放说这家画室高手多果然没错,复读两三年一心冲刺A大和Y美的人比比皆是,甚至画室里流传一种说法:应届生能考上A大和Y美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二。

我先是被这种危言耸听的说法打了个措手不及,再看看身边人动笔起型的架势,一时间有些脑袋发懵,下笔的时候愈发心神不宁。

身边的高手五分钟一幅速写根本就不在话下,常常我还没构思好,别人已经换了一开纸。

偌大的画室里满是纸张翻动的哗啦声,一刻不停,像催人拔腿狂奔的暴雨。

在画室待了一个多周,我引以为傲了十八年的“才能”成了泯然众人的机械劳作,别说自信心,连自尊心都被迎头击了个粉碎。

画室每逢周日下午放半天假,没有人起身,大家都像被牢牢绑在板凳上一样,对于老师宣布的放假充耳不闻。

到了晚上八九点,终于开始有人起身,小声议论着往画室外面走:“你今天画了多少张速写?”

“差不多80张吧,回去再画几张。”

每一天这样的对话都在耳边进行,像不断往复循环的噩梦。

我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笔,对着画板怔怔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画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叹口气,拿起铅笔又接着画起来——我真不好意思说一个下午我才画了30几张速写。

身后又有板凳摩擦地面的声音,有同学走过来拍拍我:“卢沛,不回去啊?”

“你先走吧,”我回头笑笑,“下午状态不好,没画几张,再待一会儿。”

这一待不知又过了多久,空荡荡的画室里只剩零星几个人。

过一会儿,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踱过来,停在我身后。我转过身,低低喊一声:“谢老师。”

谢老师负责教我们色彩,A大研究生毕业,看起来不过比我们大几岁而已,后脑勺松松扎个马尾,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温文尔雅,品评学生作业的时候却相当不留情面。

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闲闲问道:“还不回去?”

我挠挠头:“我还没完成速写老师布置的任务。”

他站在我背后看了半晌,半句评价都没发表,又踱着步子走到窗边欣赏起夜色来。

过一会儿,我忍不住开口问:“谢老师,他们说应届生只有百分之二能考上A大,是不是真的啊?”

他没回头,也不答我,低低笑一声,听起来有点不屑的意味。

我抿了抿嘴唇,见他没有回答我的意思,也就没再多嘴。

在网上查画室资料那会儿,就见有人说大画室虽说学习氛围浓厚,但由于学生人数众多,不出挑的根本就入不了老师法眼。我那时在B市画室就算称不上老师的心头好,也时常得个一句半句夸奖,哪想到一夕之间产生这么大心理落差。

唉,也是,每年这么多美术生,像我这种心态的估计能占据半壁江山,老师早就见怪不怪,也怨不得他对这问题不屑一顾。

我画完手上这幅速写,半蹲着收拾旁边的画具,一句话才轻飘飘传到耳朵里:“谁说的?”

“呃?”我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指的是我刚刚那句话,刚要开口回答,他又问:“考上的,还是没考上的?”

我老实回答:“没考上的。”

“那不就得了。”

谢老师扔下这句,似笑非笑地回头看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就走了,留下我原地咂摸这不轻不重的五个字,最后似懂非懂地叹口气,背上沉重的画具回宿舍了。

四仰八叉地躺在宿舍床上,我实在提不起劲拿出画板画速写了。

我妈打来电话,嘘寒问暖地把我的饮食起居全过问了一通,这才在那边放心挂断。把手机扔在一边,我躺在床上挺尸一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坐起来摆好画架,呆怔片刻,刚要起笔,又忍不住琢磨:边岩现在在干嘛呢?这么晚了,他应该都睡着了吧?说起来,这周他们应该也放假吧?

我这么想着,不自觉把手伸到后面摸索着,把手机抓到手里,犹豫着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又怕吵醒他。

这想法一冒出来,顿时像烧开的沸水,咕嘟着怎么也不肯平息下去。

打不打呢?我拨了号码,又返回主屏幕,过一会又拨一遍,又返回去,这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眼见着要十一点了,我终于做了决定:算了,下周早点回来打吧。

刚把手机扔回床上,冷不防铃声大作,伴随着“嗡嗡——”的强烈震动,把还在发呆的我吓了一个哆嗦,我仰身去够手机,抓起来一看:边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