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男配(108)

作者: 丧心病狂的瓜皮 阅读记录

“那就留院。”

黎江也手里还拎着好几杯奶茶没放下来,想也没想,马上回答道。

医生不由抬了下眼睛,一时倒没想到是小儿子先开口拍板的。

黎江也一张白生生的小脸,打了个珍珠眉钉,不太像个大人,但讲话的语气却又很成熟和负责,语声细细轻轻的:“怎么放心怎么来就好,大夫。还有就是平时的饮食啊、生活习惯什么的,该多补点什么,您有空的话也跟我们讲讲,我们好能多注意一些。”

“成,你们等会去窗口续一下住院手续。我还有别的房要去看一下,晚点转回来再详细说。”

医生点点头,转身往外走的时候,顺便又念叨着嘱咐了一句:“上了年纪的人啊,骨质疏松很普遍,跌倒了就很容易骨折。这次是下楼梯踩空了,幸好摔得不重,但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下雨天、下楼,这都是最危险的时候啊。”

之前大哥和他说时也提起了踩空台阶,但这一次医生又特意提了一遍,黎江也的神色忽然也有点不大好了。

果然,医生走了之后,黎母低着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老楼也没个电梯,昨晚下大雨,早上一片乌漆嘛黑的,雨潲进来之后楼梯又滑得不成样子,这才摔着了。哎,前阵子吃火锅时不就说了,要不就不等拆迁了,你偏说再等等。”

“……”

黎江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火锅那天是黎母先提起来拆迁这次是确定有动静了,等了这么久才有盼头,她当然高兴得很。

大哥随口提了一下,说要不就先在N市买个大平层,以后出门也方便,也不用非得等拆迁的钱下来。

N市这两年房价在高位,黎江也其实不知道大哥收入什么情况,毕竟才刚入娱乐圈没多久,这样大的口气让他有点不安,所以才下意识劝了一句,说要不先等等,看看拆迁款具体多少、什么情况再定。

他这个锅背得实在冤枉,但一抬眼,看到黎母虽然嘴上是在和他说话,可却往黎衍成那儿瞟了一眼——

黎江也默默地吸了口气,不说话了。

他猜到了,其实她看似是责怪他,其实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大哥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很多时候也很现实。

但又偏偏是因为血脉相连,许多话便更不好说出口。

黎衍成似乎在想着什么,眉宇微微皱了一下,但随即开口时,却没马上接这个话茬,而是看向了黎江也:“陪护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最近工作太忙了,不太能一直待在医院。但临时找人,又有点不放心,这样吧,我让助理先来陪,同时让他这两天留意着有没有可靠的专业陪护,毕竟之后恢复期也——”

他脑中自顾自想着今后怎么安排的事,没留意到黎母此时有点欲言又止的神情。

“大哥。”黎江也稍微打断了他一下:“助理……还是别了吧。”

“嗯?”黎衍成这次的皱眉明显了一点。

“……你助理是男的。”黎江也声音很轻。

他停了一下,没再继续。

病房里还有谢朗,他不愿意说的太直白,但已经足以让黎衍成恍然大悟——

黎母只能卧床,吃喝也就算了,但上厕所却是避不开的事,一个陌生的男的没法陪护。

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黎衍成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是啊。”黎母第一次这样连连附和着黎江也:“衍成,而且助理不跟着你,你工作也不方便。”

她的神情有点尴尬,又有点无助。

她对大儿子不像是对黎江也,更客套、更小心。

或许是因为小儿子才是那个更长时间陪伴着她的人,很多时候,更难堪、更粗糙的样子,能让黎江也见着,却不敢让黎衍成见着。

有时候真的很难说清,在她心底,真正更依赖的人到底是谁。

黎江也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

伤病、卧床,连基本的吃喝拉撒都要仰仗别人,这种感觉怎么会好受。年纪大了,以后这样的时候会越来越多。

心疼母亲是自然而然的情感,想让自己不去心疼,才是更难做到的事。

“大哥,”

黎江也忍不住试着开口了:“你先找着人,找到之前……我们俩轮着来,你看行吗?今天我请假了,明天也可以待在这边陪着。但是后天,你要是到时候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就来替我一下,我回去上完课再过来。”

他和他黎衍成视着,忽然意识到大哥的眼底有一些红血丝,像是没睡好,又像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他是不是还在酗酒和吃药?

黎江也想。

“……小也,你不能多请几天吗?”

黎衍成的手机响了几声,似乎是来了电话,但他没有马上接。

他看过来的时候,其实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焦躁和烦闷。

谢朗的到来、黎江也刚才没有经过他的拍板、包括陪护事他没有想到的细节,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形象,并不是他想呈现出来的那么完美。

每次当他有自己不够完美的感觉的时候,就会异常地想要发火。

即使此时此刻强行忍住了,语气仍然带着点不对劲。

“我肯定加紧安排去找陪护,但就是以防万一,可能后天还是需要你在这边,你看……”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矫正着自己的态度,抱歉地笑了一下:“主要是我这几天工作真的特别忙,很多事签了合同的,没办法推掉。你看,经纪人又打来了,等下我就得出去一趟。小也,我知道你也有课,但特殊情况么,你们老板应该也能理解?之前谢朗父亲丧事,你也回来了一阵子不是。”

他这句话很厉害——能为了谢朗父亲请假,难道不能为了自己母亲请假?

黎母显然也觉得很有道理,附和了一句:“是啊,小也啊,和你们老板说说吧。你哥那边,毕竟是明星。你也知道,要上电视录歌什么的,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

“……”

黎江也站在病床和黎衍成之间,再一次感觉到那种几乎凝滞的窒息感。

这就是他长大的鸟巢,一旦有了争执,他是被要求懂事的那一个;是在同一窝里,如果抢食就会被扔出去的那只幼鸟。

“衍成。”

一直沉默着的谢朗终于开口了,他因为克制,声音听起来更加的低沉:“你去忙吧。我来找陪护的人,放心。”

他听起来是要像以前那样帮他。

黎衍成愣了一下,抬起眼的时候,却从谢朗漆黑的、有些冰冷的双眼中读出了不同的含义——

谢朗很不满,只是隐忍住了。

是……对他不满吗?

黎衍成茫然地想。

“……好。”黎衍成有些艰难地应道,他临走之前,似乎这才想起了之前黎母的话茬,匆匆提了一句:“房子的事,我会留意的。”

某种意义来讲,那像是为自己做的一种辩解——对着黎母,对着黎江也,甚至对着谢朗,辩解说:他是在意的、他是有贡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