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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1)

《执念》作者:白日梦0号

文案

兄弟狗血小短文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承徽,承昭

☆、执念

时已近秋,岭南道却依旧暑热未消,到处一片蓊蓊郁郁。

距番禺港口不过三十余里的离石镇尚能嗅得到海水潮腥之气,却已了无繁华之象。小小镇子不过二三百户人家,依山傍水,田亩井然,倒颇有些桃源之乐,唯有每月十五的大集上,四方村民齐聚,兜售些海产山货,方觉热闹。

镇上不过一条青石路,昨夜才下了雨,冲刷的干干净净。承徽肩上挑着支竹竿,一头挂着几只方从山上猎来的野雉,脚步轻快,穿街而过。

今日逢集,不少街坊邻居亦在街旁摆摊卖货,见了便都笑着招呼:

“穆小哥又去打猎?”

“今日有新摘的龙眼,穆小哥拿些去尝尝。”

“穆小哥,我家新做的米糕,与你换只雉鸡吃可使得?”

承徽一一应着,不多时,雉鸡少了两只,手上又多了一堆吃食,有邻家小儿站在一畔眼巴巴盯着,承徽便掰下半块米糕往那小儿嘴里一塞,换得清脆脆一声“徽哥哥”,不禁笑眯了眼,显出几分孩子气来,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俱红了脸,偷着看个不住。

待转过了这条街,再往镇子北头去,便是当初置下的小院,因着位置偏颇,并未费多少银钞。当年出宫仓促,可钱也是带了不少的,倒不是置不起像样的宅子,只是不欲惹眼,又爱这里清幽,便就这般住了下来,一晃五六年,住惯了,倒也懒得再换。

门虚掩着,承徽两手都被东西占住,索性拿脚踢开,嘴里嚷嚷着:“小六子,快来帮把手。”

院子里不见人应,承徽略觉奇怪,待绕过影壁,登时怔住。

只见小六子五花大绑着被两名剽悍男子按跪在地,嘴里塞着布团,挣得满面通红,却一声也发不出来,正屋门前并院子四角七八名劲装男子持剑侍立,只一眼扫过那身形架势,承徽脑中便是嗡的一声,手一抖,东西掉了满地,待醒过神转身要逃,院门外又进来四人,已是牢牢把住出口。当先一人鼻直口方,不是御前侍卫统领陈煊又是哪个。

此时便是插翅也难飞出,承徽面色煞白,一动不动,倒是陈煊先行一礼,恭恭敬敬道:“多年不见,王爷安好。”

承徽手脚冰凉,好半晌才出得声,“你们如何找过来的?”

陈煊不答,先向正屋看过一眼,方低声道:“主子便在屋里,王爷好生进去赔个不是罢。”见承徽只是不应,登时急了,“我的弟弟唉,哥哥还能害你不成,你同成王、翼王本不一样,主子再生气也舍不得伤你,你认个错,主子气自然便消了,等回了宫,你还是王爷,可不比这穷乡僻壤里呆着的强。”

陈煊之母乃辅国公家嫡长女,与承徽之母穆贵妃正是一对亲姐妹,两人姨表兄弟,虽是尊卑有别,却也自小亲近,奈何六年前宫变一幕犹在眼前,承徽连亲兄弟尚且不信,何况这位当日倒戈的表兄。

承徽一言不发,陈煊急得冒火,正欲再劝,却见正屋里施施然一个身影出来,淡淡道:“你这藏身之地寻得不错,有通衢之便,又兼桃源之幽,怪道乐不思蜀了。”

陈煊不敢再说,赶忙单膝一跪,“皇上息怒。”

承徽转身,只见雍承昭负手而立,昔日眉目间凌厉若刀锋的肃杀之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雍容大度,赫赫威仪,“三哥”两个字在嘴边滚了一圈,到底咽了回去。

雍承昭亦不错眼地打量自己这小七弟。

承徽乃是幺儿,自幼受宠,从小便生得富态,待到少年时身量抽条,即便消减下去几分,亦是仍见圆润,加之肌肤白腻,犹如粉团般,观之可喜,如今数年不见,只觉又高出寸余,却是瘦得厉害,益发显出腿长腰窄,眉目间亦褪去年少稚气,竟格外清俊起来,便是只一袭葛布短衫,布带束发,亦觉风姿过人。

承昭看得心口一热,复又一酸。当年几个兄弟为着九五之位,各个斗得乌眼鸡般,唯独小七别有胸怀,除却机关数术,凭他江山权势荣华富贵,竟皆不入眼,倒是跟几个哥哥人人相得,本想着,不论谁承大统,总少不得小七一个富贵闲散王爷,孰料风云莫测,一夕宫变,老二伏诛,老大远遁天边,却叫小七受了牵连。

“怎么,几年不见,变哑巴了,见了三哥,也不晓得叫一声。”

承昭素来心硬,却唯独对这小七没辙,他幼年丧母,多亏穆贵妃照应方得于宫中立足,弱冠后驻守哀牢关,被老二设计暗害,又是小七及时领兵援手,这才保得一条性命。便是老大因小七之故逃出生天,亦不过气得一时,倒是小七一并失踪,方震怒不已,奈何搜寻这许久,哪里还气得起来,只求承徽安安稳稳,能再唤他声三哥。

承徽素知这位三哥城府深沉,且睚眦必报,当初二哥不顾北燕南侵,运一批朽粮烂甲到边关,害得三哥粮草无继,险些战死北疆,这般大恨,三哥竟隐忍不发,直至父皇灵前,一举擒下二哥并其党羽,枭首示众,各个死无全尸。便是彼时,承徽方知待自己和气宠溺的三哥尚有罗刹一面,不由既惊且惧。

承徽心知二哥矫诏篡权,设伏谋害三哥,便是落得这般下场,亦是罪有应得,可到底兄弟一场,何苦连个全尸也不肯留,他亦知三哥待他情分不同别个,大哥这谋逆主犯虽是经他手逃得性命,可当日只要他低头认错,三哥不过气上几日,亦绝不会伤他分毫,只是这情分着实不同寻常,宫变前几日三哥酒后戏语,种种狎昵,其后深意只叫人胆战心惊,承徽哪里还敢放肆骄纵,只吓得同大哥一道仓皇离宫,自此改名换姓,流落乡野,却不承想,竟有一日能被寻着。

承徽心中大是忌惮,可三哥已是九五之尊,如此纡尊降贵亲自来寻,又是这般亲昵口吻,岂容得他不应,遂只得硬着头皮道:“皇兄一向安好。”

承昭眉头一蹙,旋即一哂,“几年不见,倒变得知礼起来,以前怎不见你这般恭敬。”

承徽偷瞥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以前年少不懂事,有得罪皇兄处,还请皇兄恕罪。”

见承徽这般拘谨生分,承昭心中不悦,却也知急不得,左右人已找到,日后自有一辈子的时日与他消磨,不由又欢喜起来,似笑非笑,“你自小到大,得罪我的地方还少了,我若当真跟你置气,只怕早被你气死了。”

承徽见他不怒,稍觉安心,眼见小六子一张脸快被按到地上去,忙求情道:“还请皇兄放了小六子罢。”

承昭淡淡道:“这奴才肯跟着你颠沛流离,倒也忠心。”冲侍卫一挥手,“罢了,放了罢。”

小六子生怕自家主子被抓回去问罪,这时见承昭并无降罪之意,心中大是松了口气,一下瘫软在地,喘了好几口方回过神,待被松了绑,赶忙连滚带爬到承徽身边去,先是冲承昭跪下磕个头,“奴才替我们七爷谢过皇上不罪之恩。”紧接着爬起来谄媚一笑,“这眼见快晌午,皇上指定饿了,奴才这便做饭去,我们七爷一早上山去打的野鸡,不拘做汤吃肉都是极鲜的,奴才用当地的法子做,皇上也尝尝这岭南风味。”又将承徽向前一推,“皇上不知,我们七爷这两年跟人学制茶,家里的茶都是七爷亲手炒的,叫我们七爷给皇上沏一杯,皇上是吃惯了好茶的,也品品我们七爷的手艺。”

承昭叫他逗得一乐,“你倒机灵,怪道你主子走哪儿都带着你。”点一点头,“去罢,有什么手艺尽管显出来,做得好自然有赏。”

小六子是宫中总管太监亲自□□出来,自小便放在承徽身边服侍,最善察言观色,晓得自家主子这回不止是有惊无险,且回宫后必然还有大造化,喜得似吃了二两蜜蜂屎,颠颠地捡起野雉下厨去,心中暗道:皇上倒真顾念兄弟之情,怪不得贵妃娘娘临终前将七王爷托付给皇上,此番回去需劝着主子些,万不能似从前般任性,再妄为一回,可没这回这般好运道。

承徽叫小六子提了个醒,总算不再呆站着,犹犹豫豫往前走两步,“我给皇兄沏杯茶。”

承昭这方自眼角眉梢透出些笑意来,“难得让你服侍一回,倒要好好尝尝。”

承徽见他言行举止一概如常,渐渐放下心中忐忑,久别重逢的欢喜亦冒出头来,唇角一翘,“这岭南虽偏远,却产得好茶,并不逊于江南,滋味别有不同,香气上或更胜一筹。”

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屋,陈煊亦松了口气,叫属下各自于房前屋后布防,自己则站在门口守着。

不一时,茶饭俱得了。

承昭一早自州府赶过来,先前等人时还不觉得,这时闻着饭菜香,也觉出饿来,夹起一筷子豉油鸡送入口中,点点头,“味儿不错。”褪下尾指上一枚戒指扔过去,“有赏。”

“奴才谢赏。”小六子喜滋滋接了戒指,出门去给侍卫们张罗吃喝。

兄弟两人用饭,待吃得七八分饱时便皆停了箸,承徽重又泡了新茶来消食。

承昭抿一口茶,忽地问道:“老大出海这许多年,便没回来看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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