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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68)

乔慧兰这下是真的慌了,她焦急道,“张经理,拜托你想想办法,我真需要这笔钱。”

“那我只能跑跑腿,帮你跑关系操作一下。”张经理说着说着就摸了下鼻子,右手拇指食指对搓两下,低声:“不过,运作这些还得请人吃饭给人送礼什么的……”

乔慧兰虽一辈子朴实纯良,但土生土长的凌城人,怎么会看不出这个贷款经理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

早就听说,这种民间的信贷公司,以高额利息为诱饵,诓人来存款,再把这些存款钱放给借贷人,空手套白狼。

但令她没有料到的是,贷款经理这一层居然还会在审核环节捞油水。

说不愤怒不可能,但转念想到即将高考的女儿,还有铺子第二年的房租,乔慧兰内心天人交战数秒钟,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回身从挂在墙上的挎包里数出几张一百的纸币,挤出笑容转向张经理,捏着钱说:“张经理,审核的事就麻烦你多费心……”

正要把钱塞对方手上,背后始终紧闭着的卧室门蓦然打开。

乔慧兰和张经理都是一怔,不约而同转头望去。

少女穿着套浅色运动服,出现在卧室门前,素净清婉,亭亭玉立,眸色却透出丝森冷寒意与不容侵犯的坚毅。

许芳菲一言不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油头男人。

乔慧兰其实并不想让许芳菲知道自己抵押房子贷款的事,但看这情形,女儿显然已经听见所有对话。便捏了捏眉心,柔声道:“菲菲,今天学校放假,你回屋再多睡一会儿。”

“妈,我睡够了。”许芳菲这么回答。

随后,她上前几步走到张经理面前,很淡地弯了弯唇:“张经理,辛苦你专程跑这一趟。”

张经理打眼瞧见这么漂亮水灵一个小姑娘,顿时眼睛都亮了,忙忙笑说:“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嘛。”

许芳菲继续说:“但是,贷款的申请我妈已经提交上去,贵司审核完所有信息之后如果不给放款,我们也不强求。”

张经理愣住,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请回吧。”

小姑娘说完,张经理动了动嘴正要回话,又见她伸手在自个儿肩膀上用力推了把。张经理始料未及没防备,踉跄一步的瞬间,面前的大门已经“砰”一声,重重关上。

“……个小丫头片子还挺厉害。”张经理盯着面前的防盗门,几秒才惊觉,自己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硬生生赶了出来。心头恼火之余也遗憾没捞着油水,低咒了声,转身下楼走人。

屋子里。

乔慧兰眼珠子都瞪圆了。她实在没想到,一向温软乖巧的女儿会二话不说,直接把那个贷款经理给一把扔出家门。

“菲菲,你这是做什么?”乔慧兰有点担心,“得罪了那个贷款经理,他们真的不放款怎么办?”

“妈,你别上当了。”许芳菲说,“那个经理每句话都在诈你,这种信贷公司,放一笔款赚一笔钱,他们巴不得多放几笔出去才好。”

乔慧兰后知后觉,抬手拍了下脑门儿。

许芳菲沉默了会儿,实在忍不住,握住乔慧兰的手问:“妈,为什么你要抵押房子贷款?”

乔慧兰面露难色,牵着女儿走进厨房,边打燃煤气灶给她热粥,边回道:“之前有消息说丧事街旁边的空地要盖个殡仪馆,铺子全都涨租了,而且是大涨。”

许芳菲气愤:“一个殡仪馆,从开始修建到投入使用,起码也得一两年吧。这么早就涨租?”

“房东们集体商量着要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乔慧兰拍拍女儿的脑袋,“去刷牙洗脸。”

许芳菲:“涨了多少?”

乔慧兰:“年租一共涨了九千六,现在一年租金得三万多了。”

许芳菲正在挤牙膏,听后惊讶得转过身:“这么多?”

乔慧兰:“是呀。”

许芳菲愁得左思右想,建议道:“妈,不然咱们换一个铺面?这个租金太高了。”

“我在丧事街开了那么多年铺子,积累了不少老顾客,很多人回乡祭祖进庙烧香全是在我那儿买东西。铺面一换,生意肯定一落千丈。”乔慧兰否决,“你明年就要上大学,今后花钱的地方还多。铺子怎么都得保住才行。”

许芳菲:“大学的事你别操心,我了解过,大学学费每年都可以申请助学贷款,等工作了再用工资每个月还。”

“傻孩子,那生活费呢。那些好大学哪个不在大城市,听你大伯妈说,她朋友孩子在云城念大学,一个月再节约生活费都要一两千。”乔慧兰故作松快地揶揄,“而且哪儿有孩子念书让孩子赚钱给学费的道理,传出去,我这个当妈妈的不得被人笑。”

“妈……”许芳菲还想说什么。

“行了行了,快洗漱。”乔慧兰打断她,叮嘱道:“对了,一会儿吃完饭,咱娘俩一起把外公屋里那个旧书柜抬出去扔了。”

许芳菲咬着牙刷,含含糊糊地问:“为什么要扔书柜?”

“你外公现在翻身困难,咱们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动一下都不方便。我过两天准备给他换个电动护理床。”乔慧兰说,“那个床比较占地方,得提前把位置腾出来。”

许芳菲明白过来,点点头:“明白了。”

*

外公屋里的旧书柜,还是许父年轻时买的,里面都是攒了好些年的“古董玩意儿”,书籍杂志、一些票据、许芳菲小时候的玩具,还有堆成山的磁带,年份都集中在千禧年前后。

为了不打扰到外公休息,母女二人决定先把书柜给挪到客厅,然后再清理里面的物件。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遇到了难题——

乔慧兰和许芳菲一左一右抱住书柜,一个卯足力气推,一个卯足力气拖,好不容易把硕大的柜子挪动几公分,乔慧兰的腰却在这时疼起来。

她闷哼两声,攥拳使劲捶了捶腰杆,已是累得大汗淋漓。

许芳菲眉宇间浮起忧色,说:“算了妈,你腰不好,歇着吧。我自己一个人慢慢把柜子推出去。”

“我没事。”乔慧兰作势又要发力,“来菲菲,我们继续。”

“你快别折腾了。”病床上的外公看不下去,眉心深锁,“四十几的人,一会儿闪了腰怎么办。”

乔慧兰怕老人担心,只好把手放下来,说:“光靠菲菲一个人,也搬不动这柜子呀。”

“这书柜这么沉,菲菲当然不行。”外公思考须臾,说,“我记得咱家楼下不是住了个小伙子吗?高高大大看着就有力气,去请他来帮忙搬一下吧。”

“人家又不一定在。”乔慧兰嘀咕着回道,“我看情况吧,逮着谁就请谁帮忙。”

这些年来,乔慧兰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实在辛苦不易。她虽然相信3206那个小伙的为人,但为杜绝一切隐患,若非必要,她不想再麻烦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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