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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3)

浓妆艳抹,红唇妖娆,细细的腰身像条水蛇,臀部浑圆饱满,一走一扭,背着的紫色挎包上挂了几个廉价的金属挂件,随她走动叮当乱响。

看着那风情扭动的腰臀,许芳菲眼睛都直了。

好……性感。

“这什么破地方,乱糟糟的,贫民窟。”妖娆女人满脸嫌弃,蹙起细细的柳叶眉,抬起做了夸张美甲的双手在面前扇风,而后眼珠一转,睨见了不远处的许芳菲。

“欸小妹妹,这里是喜旺街9号不?”女人开口,说的是本地方言。

许芳菲呆呆地点头。

“运气好差。这单应该是没小费拿咯。”女人自言自语地抱怨着,随后便不再搭理许芳菲,自顾自扭着屁股进了9号院大门。

许芳菲背着书包也走了进去。边听前面的妖娆女人口吐芬芳骂骂咧咧,边安静地往自家单元楼的方向走。

前行几分钟,直至女人走进三栋二单元的单元楼门洞,许芳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女人居然和她是同一目的地。

走进黑咕隆咚的单元楼,女人跺了跺脚,上方声控灯毫无反应。女人低咒了句,扶着墙缓慢爬楼梯。

许芳菲跟进去,看了眼头顶那盏并没有被修好的声控灯,心头翻起一丝失落。照旧扶着墙,摸黑爬楼。

不过,那个穿紧身衣的女人……

难道是哪户邻居的亲戚?

许芳菲琢磨着,脚步无意识加快了些。上到二楼时,她听见一阵敲门声从三楼方向传来。

砰砰,砰砰砰。像是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律。

紧接着便是咔哒一阵开锁声,反锁几层的防盗门,开了。

妖娆女人的嗓音再度响起,漾了蜜一般,娇滴滴的:“哎呀老板,你们这里也太难找了。不过放心,兰姐都交代我了,规矩我懂,我嘴巴可严,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开门的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许芳菲自顾自上着楼,绕过平台拐角处已经听见关门的吱嘎声。匆匆一瞥间,她只看见一只握住3206门把的手。

手掌宽大,五指修长,肤色偏冷白,指骨修劲而有力,每道折线都张扬出一种格外凌厉的美感。手背上破入一枚类圆形的陈年伤疤,更平添三分野性桀骜。

那道旧伤疤。

就像是……

黑暗中,许芳菲眼神突的一跳。

就像是枪战片里,子弹直接硬生生击穿骨肉留下的痕迹。

第2章

许芳菲没有深思那只带着陈年弹痕的手。

她上了楼,从校裤裤兜里掏出钥匙,摸黑打开门锁。

听见开门声,在厨房里来回踱步的乔慧兰终于松了口气。她系着围裙三步并作两步走迎出来,问她:“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正准备给杨老师打电话。”

七十年代的三居室,室内设计并不算合理。说来有点滑稽,套内八十平的屋,整个房子,占据最大面积的居然是厨房。厨房外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连接着地面只有几块瓷砖大小的卫生间。

老房子东西多,客厅拥挤,乔慧兰步子又急,一不留神便绊倒了堆放在沙发旁边的纸房子。

“老师拖堂,评讲月考试卷。”许芳菲边回答,边弯下腰,伸手把纸房子扶正,眨眨眼,觉得有些新奇:“这款式在店里没有见过。妈妈你新做的呀?”

“我在电视上看见的,三层小洋楼,还挺好看。这几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我就一直在糊这个。”乔慧兰说着顿了下,又道:“月考成绩怎么样?”

许芳菲回答:“总分624,排在年级第十。”

“好好好。”乔慧兰面上浮起笑色,紧接着便回身忙颠颠地给女儿热饭去了。

许芳菲背起书包走到外公的卧室前,抬手敲了敲门,砰砰两声,“外公。”

外公卧病在床多年,双目已经有些浑浊。但在看见许芳菲身影的瞬间,老人灰寂的眼睛里还是浮起了一丝光。他笑着朝她点点头,“快去吃饭。”

许芳菲把书包放回自己屋,接着便坐回餐桌前吃她的晚饭。

“念高中了,正是用脑的时候,多吃点。”乔慧兰端起盘子,直接把切成块的红烧鱼拨进许芳菲的饭碗里,“明天妈妈再去买点虾。”

客厅里的灯泡闪烁两下,忽然黑了。

乔慧兰站起身,抄起晾衣架娴熟地在灯泡上戳两下,左右晃晃,整个屋子霎时重回明亮。

“过两天还得去买个灯泡……”乔慧兰自言自语地念叨着,坐到沙发上拿笔记账,记着记着,她笔尖停住,抬头看向许芳菲,“菲菲,你想不想要一个手机?”

许芳菲刚把鱼肉悄然夹回盘子里,摇摇头,“暂时不需要的。”

乔慧兰便不说话了,继续在本子上算来算去写写划划。

许芳菲目光看向乔慧兰。老灯照耀下,妈妈瘦小的身影好像更小。那张原本姣好的面容在岁月磨砺下显出了沧桑与憔悴,鬓角隐隐可见几丝白斑,交横在黑发之间,像拓着几粒雪。

许芳菲清楚这些年妈妈有多不容易。

那样柔弱的一双肩,扛起了整个家。更可贵的是,生活的风霜雨雪没有消磨掉妈妈骨子里的乐观柔韧,也没有剥夺妈妈爱的能力。恰恰相反,爸爸去世后,妈妈给予了她加倍的鼓励和疼爱。

许芳菲收回视线,往嘴里扒拉进一大口米饭,认真咽下。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

时间呀时间,麻烦你跑得再快一点。

等我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开始挣钱,我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

这晚种种如旧,包括楼下男女干柴烈火一波一浪的缠绵。

次日一大早,天还未亮,许芳菲便从睡梦中醒来。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看一眼桌上闹钟,竟然才六点二十。

许芳菲家离学校很近,走路也就十五分钟,所以她的闹钟每天都会在六点五十分准时响起。

太早了。

许芳菲含糊地嘀咕了句什么,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

滴答滴答,闹钟壳子里的分针溜过一圈。

好吧。

睡不着。

许芳菲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挠挠睡成鸡窝的脑袋,穿鞋下床,径直走向卫生间去洗漱。

她把牙刷塞进嘴里,迷迷糊糊地抬起眼。

窗外的天地朦朦胧胧,像是笼了一层黑色轻纱,天空的颜色是种偏深的蓝,介于明与暗之间,洁净得没有杂质,那迷蒙雾气一直往远处蔓延,蔓延,连接着最东方处还没露脸的朝阳。

许芳菲看着外面的天空发了会儿呆,埋头漱口。

就在她吐出泡泡水的下一秒,忽的,一阵开门又关门的声响扯碎了静谧安详的清晨——吱嘎,嘣。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散漫的,随意的,踏着修筑于八十年代的楼梯在下行。步伐不紧也不慢,却一点不显得虚浮。

三栋二单元的所有住户,许芳菲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她在这儿生活了十多年,还没见过哪家有人这么早就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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