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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123)

真的很体贴呢。

接过水壶,沉甸甸的,晃一晃,能听见将满的水浪撞击壶身,就连哐啷啷的声音都如此悦耳。

许芳菲把水壶重新挎回肩膀上,弯起唇,朝郑西野浅浅地一笑:“谢谢教导员。”

郑西野被她的笑容感染,冷冽的眼角眉梢也浮起暖色,说:“这壶我差不多给你灌满了,如果还不够,你可以喝我的。”

“够了够了。”

许芳菲一听“可以喝他的”,脸蛋立刻绯红一片,囧囧嘀咕:“也就还剩一个多时的路程而已,我又不是水桶。”

两人闲聊的这阵功夫,月亮已经升至头顶上空,风吹散浓云,露出了它被遮掩的半张脸,弦月瞬间圆满成一个银白色的玉盘。

饭后休整了约十分钟,指挥官便下令全体出发。

许芳菲便飞快背起背包扛起装备,挎好自己满当当的水壶,跟随大部队继续往云冠山基地前进。

全国所有中小学、各大高校,几乎都有“军训”这项课余项目。而学生们要军训,当然就需要场地,因此许多“军训基地”便应时而生。

这些军训基地接收的都是地方大学生或者小学生中学生,安排的军训项目也都以趣味性为主,除了站军姿练队列这种必备项外,其余的就只是些陶艺课、手工课、插花课等。

云冠山基地和这些军训基地完全不同,它由南城武装部成立,只面向专业军事院校的新兵学员。

云军工和云冠山军事基地常年合作,每年的新兵拉练项目都安排在这里。

在一众高年级的学员口中,云冠山基地又有个别名,叫“魔鬼训练营”。

早在出发之前,许芳菲便听李薇等人说起过这个“魔鬼训练营”,一面战战兢兢,一面又十分好奇,这会儿与目的地只剩一步之遥,她内心的忐忑不安与好奇兴奋几乎是同时达到巅峰值。

踏月上山,路径两旁树木林立,周围充斥着野外特有的鸟兽虫鸣声。

学员们神经崩得紧紧的,两个接两个,一排接一排,长长的队伍绵延数里,像是一条蜿蜒在山川之间的雏龙。

这时,走在拉练队伍最末端的指挥员举起扩音器,喊道:“全体学员,你们已进入山区腹部,注意与前后排间距,不能掉队!更不能私自离队!清不清楚!”

又是坐火车又是走山路,两天下来,再年轻的身体也扛不住造。大家伙都有点疲惫,听见这声喊话,只好又强打精神睁大了眼睛,高声回答:“清楚!”

指挥员又喊:“这附近有蛇虫鼠蚁出没,都把眼睛给我睁大了,注意脚下!”

全体又大声回答:“是!”

许芳菲捏着背包袋子往前走着,忽然,听见后方队伍传来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信息大队走在前面,紧邻其后的,则是吴敏队干部带领的指挥大队。

前排学员们都听见了后边儿那阵动静,不知道发生了啥,一个个不明所以地往后打望。

顾少锋见状,抬眸寒声斥道:“看什么!集中注意力走自己的路!”

学员们被唬住,赶紧缩缩脖子又把脑壳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

许芳菲其实也好奇,但碍于自己左边是郑西野教导员、后边是顾少锋队干部,实在是想张望也没机会。不能瞧,那就只能竖起两只小耳朵,细细去听。

然而出现情况的位置实在太远,几分钟过去,除了风声和布谷鸟的咕咕声,她什么都没听见。

许芳菲微微皱起眉。

指挥大队……那不是班长她们在的方队吗?刚才出发之前梁雪还在哭,该不会是是几个室友出现了什么意外吧!

如是思索着,许芳菲被脑海中升起的猜测给生生一惊。她担心起来,纠结了几秒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出声:“报告!”

耳边突然响起这两个字音,嗓音明脆清亮,很有辨识度。郑西野下意识侧目往旁边看了眼,平静道:“什么事?”

姑娘蹙着一双小眉毛,扭头看他,漂亮的脸蛋上一副正经八百的严肃表情:“教导员,我又想跟你说话。”

后面的顾少锋:“。”

顾少锋旁边的许靖:“。”

顾少锋带兵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打这种报告的。偏偏,这个要求好像又没什么过分,挑不出什么错处,让人想拒绝都找不到什么义正言辞的理由。

他简直无语了,心想偶像啊,你瞅瞅,你他妈倒是瞅瞅,看看你个指导思想的都指导了些啥!都给这乖乖的小兵蛋子教了些啥!

而他身旁的许靖,则眯起眼,默默向许芳菲投去敬佩的眼神,心想:好家伙,妹子可以啊。学到了。

相较于后排两位同志的心思百转,教导员同志的反应就简单多了。

听见小姑娘的请求,郑西野教导员的眼角,根本控制不住笑意往外淌。他直视着前排学员的后脑勺,须臾,也一本正经而严肃地淡声回复:“可以。你说。”

许芳菲小声几分:“教导员,我能不能问一下,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呀?”

郑西野微滞,眼风往那张俏丽的小脸上轻轻一扫,嗓音微沉,语气不冷不热听不出喜怒:“你打报告说要跟我说话,又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事?”

许芳菲只好解释:“因为我有个室友刚才出发之前……情绪不太好。我很担心,怕是她遇到了什么情况。”

郑西野视线收回去,说:“有个指挥学的男学员没看清楚路,脚滑踩沟里去了。不是你室友。”

“哦。”

许芳菲立刻长长吐出一口气,拍拍心口:“那就好。谢谢教导员。”

郑西野静半秒,又说:“你说你室友怎么了。”

许芳菲没想到他会询问室友的事,想了想,斟词酌句地回答:“我室友之前在饭里吃到了虫,女孩子嘛,可能心理上一时间难以接受……”

说到这里,许芳菲顿了下,怕只陈述事实会让人对梁雪产生先入为主的误解,她又补充说:“其实也可以理解。因为我室友她是大城市长大的,家里条件也很好,应该是没有遇见过这种事。”

话音落地,郑西野头也不转地扔给她一个问句,漠然道:“你遇见过么。”

许芳菲思考了一下,摇摇头:“没有。”

郑西野:“那为什么你心理上可以接受,你室友就不行。”

许芳菲愣神了瞬。

郑西野说:“同样是第一次经历,有的人能坦然接受,有的人就会留下心理阴影。人与人之间有良莠,兵与兵之间也存在参差差异,军校四年,这些差距不会缩小消失,只会不断拉大。”

说完,郑西野侧头看向许芳菲,道:“所以你不用为你的室友担心什么。云军工的大门就在那儿,她待得下去就留,待不下去就走,优胜劣汰,很简单的自然法则。”

他说这番话时,表情神态,淡漠得近乎冷漠,每个字音钻进许芳菲的耳朵,都透出一丝淬着霜雪的寒气。

许芳菲想反驳些什么,但她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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