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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157)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陆慎默默坐在那里,颇为气结,只是自矜身份,默然不语,半句话也不曾说。

林容笑一声:“食色性也,人之常情。”言下之意,自然是谁都可以,只是恰好他陆慎在这里罢了。

陆慎虽脸皮厚了许多,却到底是有脾气的,沉沉地望着她,末了咬牙道了一句:“很好。”便起身推门而去了。

林容又站了一会儿,这才出去,见门外的侍卫已经叫散了个干净,只那小姑娘侯在门口,见她出来,笑嘻嘻道:“夫人,咱们回去吧,公子他们在前面呢!”

林容点点头,叫她扶着往林间而去,离得不远处是十几头野狼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泥地里,一地的血迹。那小姑娘倒是不怕,兴冲冲跑过去,捡了一头肥嫩点的,单手拧着,冲林容笑:“夫人,咱们晚上吃狼肉,焖着吃,可好吃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林容才回了院子,也并不见陆慎的踪迹,早已有人备好热水,小姑娘蹦蹦跳跳抱了干净衣衫来,笑:“夫人,你先洗漱,我去炖肉。”这山上虽不饿肚子,却也三五个月才吃上一回肉的,那小姑娘今日得了野味,实在高兴。

林容见她那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沐浴过来,把昨日的图鉴画稿从防水牛皮袋中取出来,坐在窗前,悠然地整理起来。

不多时,房前檐后便升起袅袅炊烟,几乎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闻见柴火饭香,立刻放下笔,起身欲往厨房去。

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那老先生清了清嗓子,隔着门道:“请问夫人可还有什么事没有?”

这话没头没尾,林容不解,只他到底是长辈,又替师兄守灵,存了五分敬意,推开门道:“我并没有什么事,不知先生有什么要吩咐?”

她突出推门出来,倒是吓了那老先生一大跳,忙用袖子挡住,略侧过身子:“夫人既没有什么要事,便请下山吧。那位公子已经下山,夫人是女眷,独自外宿,老夫便没有留您的道理,这于礼不合。”

林容这三年行医,多与平民百姓打交道,这样迂腐的人也有,不过瞧不起她的女子罢了。只没有像今日这样生气,倒仿佛她是属于陆慎的什么东西一样,他走了,自己便也得跟着才是,心里默念了一遍:“女眷,哼,女眷?”

那老先生拱手:“恕老夫失礼。”说着便抖了抖袖子,吩咐那小姑娘:“林林,替夫人收拾行李。”

沉砚侯在那颗榕树下,见林容推门出来,立刻上前:“夫人。”

林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见榕树下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一辆马车了,她有心不想上去,只这一两日不知走了多少山路,实在逞不了强。走到跟前,冷冷掀开车帘,见陆慎斜倚在锦垫上,已经梳洗过,另外换了一身衣裳,手上拿着一卷书,甫见车帘被人掀开,连眼皮都未尝抬一下。

林容坐到另一侧,见中间一小几上摆着热茶点心,她也并不去理陆慎,慢条斯理的吃起来,末了还掀开车帘,饶有兴致地瞧山旁的景致。

只越走便越发现不是来时的路,唤了沉砚过来,问:“这是去哪儿?”

沉砚驱马过来,道:“回夫人,上山时的路叫雨水冲坏了一小段,只得改道,饶原路,还依旧去码头。”

林容点点头,放下车帘,不过一会儿,便靠着锦壁上昏昏欲睡,撑着下颔坚持了一会儿,便觉得困,窝在一旁浅浅睡了过去。

这雨后的山路实在不好走,好些地方是叫人硬抬着过去的,等到了码头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林容依旧睡着,是叫陆慎抱着上船的。

林容迷迷糊糊醒来,见已睡在锦被鸳帐之中,小声问:“到码头了么?什么时辰了?”

陆慎将她放下,嗯了一声,也并不同她说旁的话,便转身离去了。

林容哼一声,懒得理他,又偏过头,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颇长,只有六七个时辰,这才醒来。她用过来膳食,又命人把沉砚寻来,细细问了一遍:“这艘船去哪儿?现时到了什么地方了?还有多久到钱塘?”

沉砚不敢隐瞒,一一据实回禀:“陛下吩咐,行船去江州,现时到了白萍,这是一艘大船,不比来时的小舟,好些城内的河道走不了,只得先往下游去,再转入运河内,还有一日半的功夫,便到钱塘了。”

林容点点头,放了他走,自顾自整理草药图鉴,连房门都不曾出过半步,陆慎也并没有来见她,也不曾叫人传过半句话,倒是乐得十分清闲。

陆慎生病的事,过得一日才有人告诉她。最开始,她见船停住并不走了,唤了沉砚来问:“船怎么不走了,停在这儿做什么?”

沉砚开始还不回答,林容当即便道:“你们有你们的要事,我也不敢劳烦你们,我只下去,另外租一艘船回钱塘就是了。”

没有陆慎的吩咐,沉砚哪里敢叫林容独自一个人下船去,吞吞吐吐,到底是说了:“陛下前日在山间淋了一夜的雨,加之旧伤复发,这一两日又不肯休息,开始并不当一回事,不叫停船请大夫。已经两日高热不退昏睡了过去,我这才命人停船,请了当地的名医过来,也派人去请江州跟着来的太医了。”

末了抬头又觑了屏风上的影子一眼:“陛下吩咐了,不叫夫人知道,更不许人请您过去。”

林容坐在屏风后,手上摇着团扇,并不大相信,问:“大夫怎么说?”

沉砚便道:“才请了来,还在诊脉呢。”

林容便道:“瞧完了,叫他们过来,我有话问。”她是行家,一问便知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过,在那里枯坐到半夜,也并不见人来回话,推开房门,往外走去,便见陆慎的船舱灯火通明,不时有提着药箱的大夫进进出出。

第108章

林容进去的时候, 里面那些大夫正在用草药熏蒸,满屋子的烟雾弥漫,倒好似着火了一般, 叫她忍不住捂着帕子好一阵咳嗽。

沉砚本候在陆慎床榻前, 闻声立刻抚帘出来, 躬身道:“夫人。”

林容朝里望了望,见里面不知围了多少人,一层又一层,并不能瞧见陆慎, 便问道:“如何了, 醒了没有?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沉砚望着里面摇摇头,一脸焦急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低着头道:“不大好, 是旧年间的箭伤, 每年总要发作,春夏犹甚。往年间都是胡太医调理,现在他不在此处,臣已经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了,诊脉开方子, 药也服下了,只并不大见效, 高热迟迟不退。”

林容问:“是肩上那处么?”

沉砚回:“是,陛下还请张老先生诊治过的。”

林容听了已明白几分,默默道:“每年都发作,春夏犹甚, 必定是伤口没有处理好,残留了什么, 箭杆木屑、箭头的金属之类的东西,每逢春夏抵抗力低的时候,细菌滋生,便又发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