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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骨(147)

作者: 曲渚眠 阅读记录

那样子踉踉跄跄,慌慌张张,倒叫林容忍俊不禁起来,撑着下颔,望着湖面坐了好一会儿,这才收拾了笔墨,往后边去,一面走一面唤:“翠禽,咱们回去吧。”

唤了一声,并不见回应,奇怪地往右楹房去,便见陆慎不知何时来了,端坐在圈椅上,一脸肃色,沉沉地望过来,显然是强忍怒气,冷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岂不防撞破一桩艳事,倒是误了你的好事。”

翠禽跪在一旁,瑟瑟发抖,见林容过来,忍不住小声唤了一句:“县主。”

不知蒋敏行的话,叫陆慎听去了多少,只怕又牵连到旁人,吩咐翠禽:“没事,你先出去。”

翠禽担忧地望了林容一眼,悄声退出门去。

林容淡淡撇了陆慎一眼,并不搭理他,转身往一旁收拾笔墨,忽叫陆慎捏住手腕,砰的一声,抵在门扉上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林容手腕叫他箍得生疼,恨恨踢他一脚,纵使使出全力,在陆慎看来,也不过挠痒痒似的:“有什么好说的,陆慎,我不打算回去了,你只当我死了便是。”

陆慎哪里听得了这句话,只从这句话里面听出几分应允的意味来,俯身衔住那润红的唇瓣,一面缠绵一面问道:“以口度气,就是这般以口度气?”

陆慎常年习武,略一用力,林容又哪里能够反抗得了,她一时又气又急,只觉得手脚发麻。偏陆慎这时又那里顾忌得到她呢,一心想着‘以口度气’那四个字。不知过了多久,直叫林容觉得自己快背过气去,这才叫陆慎放开来。她软软瘫在陆慎怀里,鬓发已散了大半,喘息不止,大口的新鲜空气涌进肺里,这才叫她好受起来。

陆慎唬了一跳,怒气消散了大半,只顾得去抚林容的后背,替她顺气:“没事吧?”

林容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神情无悲无喜,只面色苍白了许多,理了理鬓发,凉凉问:“陛下要我在这里服侍你么?”

那样凉凉的眼神,叫陆慎心里发虚,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林容站起来,略整理了下衣衫:“既然不是,那我便告退了。”说罢,也不管陆慎如何,径直推门而去。

陆慎坐在那里,怒气已全然没有了,只觉得又气又恼,明明是她拈花惹草,意图红杏出墙,她倒有理给自己脸色瞧?偏自己还这样心虚。

坐了半晌,这才起身吩咐沉砚:“蒋敏行的事,去查清楚,不得错漏。”临走前,瞥见案上的栀子花,皱眉吩咐:“把这些恶栀子花都丢掉。”

回了府邸,又在书房批阅了半晌奏折,直到熄灯时分,这才往后院寝房而去。

阿昭已经睡熟了,林容刚沐浴过,正坐在床上擦头发,见他来,也并不理他,只当空气一般。

陆慎厚着脸皮坐在那里,反复思量,握拳咳嗽一声,道:“白日里的事,是我不对。”

林容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必定又要说一些自己懒得搭理的,半阴不阳的话,此时见他脱口而出这句话,倒是怔住,稍显惊讶,虽不曾说话,寻究的眼神却撇向陆慎,不拿他当空气了。

陆慎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又济世救人之心,情急之下救人,只怕也并不管男女老幼,心里也只把旁人当做病患来看待。”

林容脸上讶色更浓,陆慎接着道:“有道是关心则乱,我在洛阳替你守了三年,你倒好,左一个师兄,右一个蒋敏行,你叫我怎么好想?虽然你看不上他们……”也同样看不上我……

林容到底是吃软不吃硬,叫陆慎这样半软半硬的话一激,便忍不住反驳:“什么守了三年,你从前便有一个王美人?宣州的馆阁里,不知多少进贡来的美人。”装什么清白?

陆慎皱眉,一副浑然不记得的样子:“什么王美人?”

林容哼一声,冷冷道:“装什么?我从前还在青州见过呢?”

陆慎这才恍然:“我倒是把她忘了,她大概还在青州吧。”一时,吩咐一旁候着的翠禽:“你出去问问沉砚,王美人是不是还在青州?”

这更叫林容生气,恨恨踢他一脚:“你真是作孽!”

陆慎也不恼,脸色不自觉浮出点笑来:“打发她走就是了,多给点赏赐。”一时又低头去吻林容的眉心,道:“明日我送你一份大礼,睡吧,不打扰你了。”

趁她来不及骂人,踱出门外。

第101章

蒋敏行回府的时候, 他伯父蒋太傅正坐在堂前考校子侄的学问,板着脸,对答并不能令他十分满意, 一时有人掀开帘子, 禀:“老爷, 二爷回来了。”

蒋敏行迈步进去,问礼请安:“大伯父!”

蒋太傅嗯一声,合上书,挥手命子侄辈都退下, 这才问他:“今日又去天水阁读书了?”

蒋敏行点头:“是!”

蒋太傅闻言默然不语, 另起一头:“你少有才智,九岁便通读论语,等你到了十四五岁, 已经颇有才名了。彼时, 先帝欲捡拔你在侧,你以读书虽多,见事却未必分明推辞了。现如今,你也在外面行走了四五年了,可决定出仕了?”

蒋敏行点点头:“不知陛下何时召见我?”

蒋太傅这才满意地抚须叹:“好, 这才是我蒋氏二郎。你治河之才,陛下已知, 召见你,恐怕也就是这四五日的事了。陛下看人,从不论出身,无论你是世家子也好, 是市井小民也罢,倘若要叫他对你另眼相看, 还得有真才实干才行。”

说着又转头问:“你父亲昨日同我说,你的亲事,已经定了?”

蒋敏行道:“是钱塘名医张老先生的女弟子。”

蒋太傅闻言皱眉:“是不是出身太低了些?”

蒋敏行道:“陛下尚且不以出身论人,敏行一介寒微,自然也不敢以此见人。”

蒋太傅本不大满意,闻此言反大笑起来:“好!”

又坐了会儿,蒋敏行便告辞离去,只他也并睡不太着,辗转反侧良久,掀帘起身,对着烛火叹息,直到天明,这才勉强睡去。朦朦胧胧,听见外头有人唤:“二爷,快起身,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蒋敏行起身,蒋太傅已经在中庭候着了,一位小黄门立在那里,手上拿着一卷黄绸,笑眯眯地说着吉祥话:“蒋太傅家又出了一位麒麟子了,陛下微服江南,各世家的子弟均未召见,独湖州蒋氏,有此殊荣。昨日,陛下还对左右说,蒋太傅治家有方呢。”

蒋太傅虽被人唤作太傅,那却是前朝的太傅,于本朝却只领了闲职,闻言自然欢喜,另奉送了一盘金银给那小黄门。临行前,又叮嘱蒋敏行:“本来想着还得四五日,陛下才能召见你,岂不料是今日,本想嘱托你些御前的要紧事,也来不及了。你的治水之才,我是不担心的,只陛下帝心深重,诏对应答时,你要思量再三,才可出口。”

蒋敏行应了,一路跟着小黄门乘车往西而去,在宣平侯府门口停下,这才惊到:“陛下没住在行宫,在宣平侯府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