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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界都在传唱我们的故事(196)

毕蘅急匆匆带着人提剑赶来,连站在边上的谢拾檀一行人都没注意,视线先落到了燕葭身上,看清他的侧脸时,整个人都蒙住了,手中的剑差点当啷坠地:“燕……燕师兄?”

燕葭没什么表情地侧眸看了他一眼。

毕蘅一眼就看出了燕葭此时的模样,霎时方寸大乱,语无伦次:“燕师兄,你的腿……”

后面跟过来的药谷修士们听到毕蘅的声音,纷纷大惊望来。

“燕师兄?!”

“燕师兄不是已经……怎会堕成恶鬼?”

“谷主!”

“这几人是谁?从何处来的?”

“燕师兄的腿怎么了?”

一片嗡嗡的忙乱声中,燕葭眼底浮过薄薄的讥诮,捏着闻人舟的喉咙,将他从床上生生拽起来,轻声细语:“恶鬼自然是来索命的,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你们该问你们的闻人谷主。”

原本想要扑过来救闻人舟的人脚步齐齐顿住,更加惊惶不定的视线扫到了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闻人舟身上。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就在此时,之前被溪兰烬用法术催眠睡过去的司清涟竟也赶来了。

他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发现小楼的动静,担忧师父和师叔的安慰,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不免怔住。

原本眼神没有什么波澜的燕葭在看到他时,陡然有了涟漪。

司清涟望着燕葭,表情也愣愣的。

他们二人,长得……有些说不出的相似。

燕葭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冷声问闻人舟:“他是谁?”

闻人舟不说话,毕蘅连忙代答:“燕师兄,这是清涟啊!是你兄长燕笙的孩子,他的名字是你取的,你还记得吗?”

司清涟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身世,瞳孔都睁大了。

燕葭望着司清涟,眸色极为幽深:“我听说他出生时,是一个死胎。”

毕蘅立刻道:“清涟出生时,的确没有什么生息,是阿舟将他温养了几百年,才让他恢复过来,长大成人的,燕师兄,你快放开阿舟吧,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最后一句话出来,燕葭还没说话,闻人舟先低哑地开了口:“没有误会。”

燕葭来索命了,什么都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再瞒。

他的神色有种极度疯癫的冷静,抬起脸,一字一顿道:“是我阴狠毒辣,贪慕虚荣,欺师灭祖,害死燕葭和燕笙,又毒害了师父。”

此话一出,门里门外都是一片倒抽冷气声:“谷主?!”

司清涟更是宛如被人敲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的。

师父在说什么,师叔又在说什么?

他从小长在药谷,师父对他虽严厉,但也亲如生父,师叔不常与他见面,待他却极好。

司清涟一向发自内心地崇敬着师父和师叔。

可是现在他突然得知,自己是那位传闻中的燕师伯兄长的孩子,师叔还亲口道出,是他害死了他的生父。

司清涟脑子乱哄哄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陡然之间,他所熟悉的人和事好像都变得陌生了起来。

溪兰烬眉头一皱,总觉得闻人舟这状态有点不对劲。

闻人舟平静地说出了那番话后,又望向了溪兰烬,嘴唇动了动,给他传音。

“魔祖复活之事,我不知情,你因诛杀魔祖的大义而死,我亦痛惜,憎恨魔祖。我虽非好人,但也未到那个程度,信与不信,全看你。”

溪兰烬眉头皱得更紧:“你要做什么?”

“当心澹月宗的人,你说的复活魔祖一事,应当是他们所为,对谢拾檀下手,也有他们。”

“静夜兰一事……我没什么好说的。”闻人舟停顿了一下,“抱歉的话就不说了,你们应当也不想听。”

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来越会做出一些从未设想的事,比如暗害谢拾檀。

他表面风光背地腐朽,到今日迎来了燕葭,终于扯下了光鲜亮丽的外袍,露出了里面的不堪。

燕葭从看到司清涟后,表情就没那么凶狠了,甚至掐在闻人舟脖子上的手都无意识松了一些力道,但他很快就又回过神来:“闻人舟,你在愧疚?”

从燕葭进门到现在,闻人舟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听到这句话后,才偏开目光,短暂地和燕葭接触了一下,低声道:“在师兄看来,我这样的人,纵使说是于心有愧,你也不会信吧。”

燕葭目无表情:“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

闻人舟又很干涩地笑了声,满头披散垂落的长发让他看起来比燕葭还像一只厉鬼:“我无话可说,杀了我吧。”

说完,闭上了眼。

溪兰烬恍然。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人舟方才对他说的是……遗言。

司清涟浑身一震,脱口而出:“不要!”

听到司清涟给闻人舟求情,燕葭脸上陡然缭绕起一丝黑气,怒喝:“你知道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司清涟哑口无言,无措地望向毕蘅:“师父……”

毕蘅向来稳重得体,但眼下的情况,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早就因为闻人舟的异状,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方才得到了证实之后,更是完全不知如何开口了。

闻人舟害死了燕葭和燕笙,还有自己的师父,他有什么资格阻止燕葭报仇?

也不知为何,燕葭的动作还是停顿住了,久久地盯着他堕入地狱也想爬回来掐死的人。

眼见着气氛又再次僵滞,江浸月耐不住地狂扇扇子,已经后悔跟过来了。

闻人舟是该死,但是他就是心烦。

溪兰烬也有些烦躁,把玩着谢拾檀的手指,刚想和谢拾檀说点悄悄话缓缓心头的闷气,谢拾檀忽然偏了偏头,嗅到了一股极淡的药味,大手果断一把捂住溪兰烬的口鼻,提醒道:“屏息。”

江浸月和曲流霖反应极快,即刻听了谢拾檀的话屏住呼吸,门边乌泱泱的一群人却没这么快的反应,还是疑惑:“什么?”

“你是什么人?”

“这、这不是江门主吗?江门主为何会在此地?”

说话间,其他人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丝若有似无的味道。

原本陷入沉默的燕葭察觉不对,眸色一厉:“我还以为你当真心有愧疚,想要以死谢罪,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手段!”

不知什么时候,闻人舟竟然将药粉混入了满地的符灰之中,掩藏在符灰气息中的药粉随着尘埃的漂浮,进入了其他人的鼻腔。

这药粉不知是如何做的,不仅毕蘅在内的药谷修士们身体全部僵住,控制不住自己,就连燕葭的魂体竟也一时无法自控了。

然而和燕葭想象的相反,闻人舟洒下药粉,控制众人,不是为了趁机逃跑。

他视线空幽地抬起头,很轻地笑了一下,隐约中溪兰烬竟看出了当年初相遇时,那个干净羞涩的少年。

“闻人舟罪孽深重。”闻人舟道,“对我有杀意之人,杀了我吧。”

话音刚落,鲜血喷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