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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80)

他原本是替陈令不平嘴上才来这么一句,不料陈令却道:“不管这位李公子送棉被是不是别有私心,但他做的确实是做好事,得人一声夸是应该的,你这么酸做什么。”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陈令若有所思,“雍州确实冷,该给军营里添过冬的衣物了,你吩咐下去,给军营里每人送两套冬衣。还有平邑那边的,也送一批过去。将士们镇守边疆不容易。”

招财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公子,那这批衣物走公帐还是私账?”

走公账,便算是整个永安堂的开支。若走私账,只算陈令个人的。

陈令道:“私账,好歹我也是永安堂的东家,总不能比一个李员外的儿子还要小气。”

招财得了准话,便下去吩咐了。

陈令在屋里坐了小半晌,实在按耐不住起身,决定去军营看看。但他才出永安堂的大门,便在街口碰到了李杏和一个姑娘家正有说有笑的进了一个首饰店。

看两人亲昵的模样,显然关系匪浅。

陈令想了想,确定自己没听过李员外说过他家里有女儿,他便跟了上去。

这一路跟着,从首饰铺子跟到面馆,确认两人确实不像兄妹,便就止住了,没再跟下下。

待到了军营,正好席香训练完从校场走出来,陈令送的护腕护膝她正戴着用了,确实很方便。

见了陈令,才想起来要将狐裘还他的事。可这时候席香心里多少还有尴尬,面上便有些不自然,干巴巴地道:“你叫招财送来的护腕护膝很好,让你费心了。”

陈令道:“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和我客气什么。”

她与陈令确实算得上生死之交了,这么一说席香便觉轻松了些,有些自欺欺人的想着兴许陈令对她好,只是看在她救了他几次的份上。

“雍州这边天冷,我已让招财吩咐下去叫人准备缝制一批冬衣了,你看什么时候抽个空,我叫几个绣工过来给将士们量下身形。”陈令见席香似有话说,怕她会拒绝,便忙道:“这是给大家的东西,你不能代大家拒绝了我的好意。”

哪知席香却摇头,“这等好事,我巴不得多几桩,又岂会拒绝。我只是想着叫人挨个量身,未免太麻烦,不如就分大中小三个笼统的尺寸,如此一来绣娘那边缝制衣物也轻省许多。”

“这倒是个好法子,那便按你说的做。”

两人边走边说,从校场回到席香平时处理事务的议事堂。

席香平常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茶水,因此议事堂没有安排伺候人的侍卫,陈令来了,她便亲自给陈令倒了杯茶。

陈令握着茶杯,方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我方才在街上看到了李杏,他同一个姑娘正逛市集,看两人样子似乎关系很亲近。”

若在先前,席香只当他是随口一说,可知道他的心意后,席香怎么听都觉得他这话有挑拨的意思在,便沉默不接话。

没得到回应,陈令又加了一句:“那姑娘眉清目秀,生得很是好看呢。”

席香轻轻“咳”了一声,避免陈令还要说什么明褒暗贬的话,便解释道:“那姑娘我知道,那是李杏未过门的妻子,叫红秀。红秀两个月前进了军营,如今在后勤处负责管军中物资的。”

“……”

陈令对上席香通透的目光,登时觉得十分尴尬。

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被那心脏的二哥坑了,才会生出这么大的误会。

陈令的不自在,席香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接着道:“红秀家在桂州,去年西戎攻占桂州时俘虏的那一万百姓中,就有她和她家人。到了雍州定下后,她和她弟弟便参军了,她被归置后勤处,她弟弟则入步兵营。除了红秀和她弟弟,还有很多曾被西戎俘虏的百姓都参军了,有男丁也有女款,资质不错的,都收了。”

说到这个,席香想起一个人来,“说起这个,在后勤处的除了红秀,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张南的夫人。”

张南的夫人从西戎的俘虏营放回到雍州,得知张南已没了后,便找上了席香,要和她一样参军。

席香知道她是想替张南报仇,可温莲到底也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打小娇生惯养,军中的训练她如何吃得消。可温莲意志坚定,一连找了她几天,席香这才把她安排到后勤处,负责给军中将士的衣物浆洗,先锻炼一段时间看看。

好在,她都坚持下来了,并且每日还自己跟着新兵晨跑训练。

席香佩服她的毅力,新兵营里刚成立了个女兵队,席香正打算把她从后勤处调到女兵队训练。

“张夫人?”陈令惊讶出声,“她没回汴梁?”

张南夫人姓高,单名一个仪字。其娘家高家在汴梁也算是一门望族,即便张南没了,她也自可回到娘家去再嫁也不是问题。何至于在雍州进军营?

高家在汴梁,最是要脸面的,对家中女子,要求严苛,要三从四德,不许越雷池一步。未婚姑娘与外男有身体接触便逼着嫁人或者逼死这等风气,就是高家带起的头。

高家若得知她一个新寡妇不仅锁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守寡,还进了汉子这么多的军营,只怕会断了与她的关系。

席香摇了摇头,“她坚持要参军,我将她调到后勤处,让她每日洗上百件衣服,她都没喊过一声,硬是撑下来了。我正打算过几日就把她调到女兵队里。”

张南和陈令也是有几分交情的,对于陈令的死,他心中比高仪还要意难平。

张南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可还是死了。他是被悠悠众口逼死的。

而一开始带头道大梁容不下一个逃将逼张南去死的,就是他岳家高家。

视脸面比命重的高家,是不会允许自家有一个逃将的女婿活着,去玷污他高家那满门所谓的清正风骨。

陈令沉默许久,方道:“既入了军营,日后劳你上心些,最好能对她加强训练,不要因她是张南夫人就对她太宽松。”

在军营日子过得太轻松,以后上了战场,那可是要命的。这个道理,陈令再明白不过。

不过陈令这么说,让席香颇为意外,道:“我以为你会让我劝退张夫人。”

“看在张南份上,我私心当然愿意她余生能安稳无忧。”陈令道,“但她要参军,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不管是谁都应该尊重她,不能打着为她好的借口,就去干涉她的选择。”

“你放心,我瞧张夫人的性子,不像是会拖后腿的人,不必我加强,她自己也会多加训练的。”席香道,他这番话顿时令席香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你今天说的这些话,让我有些意外。”

陈令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有些莫名的问道:“我说错话了?”

席香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会和你爹你大哥一样,平时对人表现得再温文尔雅举止有礼,但在骨子里也会女人有一种轻视,在内心深处觉得女人就是男人附属物,不会拿女人真正地当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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