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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58)

这让席香误会愈发大了,以为穆瑛真喜欢上了陈令,为了让她离陈令远一点,便找庄鸿曦,委婉地表达了不想再在校练场上看见陈令的意见。

庄鸿曦心眼蔫坏,知道席香误会了,也不解释,笑眯眯同意了。

然后陈令发现自己进不了校练场,他就再没机会和席香说过话了。

蹲在她住的地方吧,早上起得不如她早,晚上呢人是等到了,可这大晚上的,他总不能拉着一个姑娘家谈天说地,这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如此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被带回汴梁的张南,如庄鸿曦所料不差,被判了死罪,于二月二十五行刑。

那一日,雍州下了初春的第一场雨。

细雨如丝,将整座雍州上了层蒙蒙的灰色,远山重重,宛如水墨泼出来的一般。

庄鸿曦撑伞站在城楼上,眺望远方,久久不动。方知同陪在他身侧,以为他是替张南难过,攒了满肚子安慰人的话,还未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说出来,便听庄鸿曦开口道:“太久了。”

太久了?

方知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太久了?”

庄鸿曦道:“桂州平静得太久了。”

方知同这才发现庄鸿曦一直看着的是桂州的方向。

“传令下去,即日起,加上西、南两个城门的守卫,随时准备迎敌。”

雍州加强守备,等着西戎的动静。到了三月初一这日,西戎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桂州那边传来的,而是幽州。

西戎二十万大军从平邑出发,大举进攻幽州了。

这消息传出后,整个大梁皆为哗然。

幽州战事一起,意味着大梁又将陷入了战祸不断的局面里。

一旦幽州失守,夹在桂州与幽州中间的雍州绝无可能再守得住,如此一来,与幽州相邻的乐州也将难保,整个大梁的西南境都将落入西戎手中。

很快,汴梁发来急报,命驻守在雍州的庄鸿曦率兵前往幽州支援。

幽州一定要保住,可雍州也不能丢。

在如此情况下,桂州那边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但庄鸿曦知道,桂州那边之所以没动静,就是等他带兵去支援幽州。一旦他带兵离开,桂州会马上进攻雍州。

西戎明明白白的告诉大梁,幽州与雍州,他们只能保幽州,而雍州是保不住了。

若是执意保雍州,到最后,不仅雍州保不住,幽州也会失守。

庄鸿曦没有犹豫,留下一个副将与五千精兵防守雍州,带着余下的四万五千兵马连夜赶去了幽州。

临走前,他对副将、方知同两人道:“你们能多守一日是一日,时间拖得越久,等到援兵的希望就越大。”

庄鸿曦一走,桂州那边立即有了动静,出兵进攻雍州。

带兵的还是哈德,他的七万精锐之师,经过前面两役,只剩五万余兵马。

在雍州折损的两万精锐,又被席香重伤,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耻辱。他此战势必要拿下雍州,一雪前耻。

第042章

雍州地形虽说易攻难守,但有庄鸿曦留下的五千精兵,加上雍州经前两役折损后还剩下的一万兵马,哈德想一举攻下雍州,即便带了五万兵马,也是不可能的。

哈德攻不下雍州,索性也不回桂州了,在雍州三十里外扎营,时不时去骚扰一下雍州,恶心人。

雍州不知他们何时会进攻,只能十二个时辰都在防守,如此几番下来,守城的大梁士兵心力交瘁,伤亡不断增加,西戎那边却得以养精蓄锐,虽也有伤亡,但相比大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若照这样的趋势,雍州城破,不过是迟早的事。

席香有心想改变这样被动的局势,但庄鸿曦留下的这名副将,姓辛,是在汴梁将席香推入湖中的那位辛姑娘的堂兄。这位辛副将,在庄鸿曦走后,直接将席香调到了后勤处,每日只做些烧水替伤兵包扎的杂活,压根没给机会她到前线,更别说听她献策。

她去找方知同,但军中一应事务皆由辛副将做主,方知同虽身为雍州太守却不能插手军务,最大限度能为做的,只能把她的话带给辛副将。

辛副将因辛姑娘的事迁怒于她,又怎么会冷静细思她的话,连带方知同都吃了他一顿奚落:“姑娘家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罢了,方大人你身为一州太守,怎么也跟个女娃子一样没见识?”

方知同讪讪闭了上嘴。

陈令无官职在身,插手不了军务,只好写了封信加急送回汴梁,搬救兵去了。

他搬的救兵——镇远侯世子陈瑜,在急信寄出后的第三天,带着皇帝给的虎符,快马加鞭而来。

虎符在手,哪怕是庄鸿曦在场,也要听陈瑜调遣,何况一个区区的辛副将。

陈瑜下了马,径直找到席香,目光锐利地盯着她:“若依你之言,调乐州及周边兵马十万到幽州,反攻西戎平邑,你带兵守雍州,能守几日?”

“半个月。”席香道,神情坚定,语气笃定:“至少半个月。”

“那便以半个月为期。”陈瑜肃容,目光如炬,语气几近冰冷,“若是半个月内城破,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席香知道他必然也是扛了汴梁诸多压力才赶来的。

但他肯来,就代表他是信了她。

席香一字一句道:“人在城在。”

“好。”陈瑜只说这一个字,便转身离开去军营,手持虎符亲口下了调令,辛副将率兵一万即刻出发前往幽州,支援在幽州的庄鸿曦,由守转攻。

辛副将前脚离开,陈瑜后脚也走了,前往乐州及乐州周边州郡调兵,全力支援幽州反守为攻,拿下西戎平邑。

而席香,擢升从四品参将,率六千八百五十九士兵镇守雍州。

穆一贾得知她在陈瑜面前立了军令状,急得嘴上长了数个燎泡,在自家院里疯了一样的直转圈,骂道:“她脑子是不是进了水?雍州迟早都守不住,她立哪门子人在城外的军令状?”

可骂归骂,却不敢大声,生怕被外头巡逻的士兵听了,影响士气,守不住城,那就真的害了席香。

穆瑛年纪轻,不知畏惧,豪气万千地道:“爹,你要相信阿姐,她当初能带着我们守住清风寨,现在也一定能守得住雍州!”

穆一贾拧着她的耳朵低声骂道:“那能一样吗?外头的西戎兵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穆瑛吃痛,却依然要替席香说话:“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不会连家都守不住。”

穆一贾听闻这话,神情不由一怔,手劲不觉一松,穆瑛从他手里挣脱,逃出家门他都未察觉,只顾自言自语道:“不会连家都守不住。”

他抬头四顾,小院里种的青菜生机勃勃,篱笆拦起来那边墙角,几只母鸡正咯咯叫着,时不时轻啄地上,安适闲逸地在那方寸之间游走,没有一点战火纷飞的惊惶。

这里是他的家。

若是连家都守不住,要这命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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