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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10)

这还没过了两年的安闲日子,怎么能让这些叔伯们挺身而出再替他们挡灾。

席香倔道:“我不走!”

穆瑛也跟着道:“我也不走!”

众人正想附和说不走,但穆一贾干脆利落,一个手刀先把穆瑛劈晕了,便都默了。

“穆康,瑛子就交给你了。”穆一贾将晕过去的穆瑛推到穆康怀里,转而语重心长同众人道:“剿匪的官兵来势汹汹,落到他们手里不可能会从轻发落,你们手上都没沾过血,犯不着为了我们这些手上沾了人命的老骨头毁了一生。”

其他叔伯也道:“你们是年轻人才是整个寨里的希望,好好活着,娶妻生子,别让咱们穆姓一支没落凋零。现在,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赎罪的时候了。”

众人依旧看着席香不语。

席香握着长刀的手松了又紧,“你们走,我留下。”

“席香!”穆一贾怒了。

众人也是一呆,“大当家你……”

席香一字一句道:“二叔,我手上沾的人命不比你们少。”

五年前她为了替父报仇,一人杀去老虎山,死在她手上的二十七人,重伤八人,若不是最后穆二叔赶到,及时阻止了她,那重伤的八人只怕也活不了。

这一桩往事,清风寨众人几乎都忘了,眼下席香骤然提起,众人都沉默下来,就连穆一贾都没话说了。

这时,胖子带着十一不知从哪蹿了出来,急道:“大当家,山下那群兵已经上山了!”看见穆一贾时,他也愣了愣:“老族长?你们怎么在这儿?”

穆一贾不废话了:“穆康你带着其他人赶紧走。”

穆康“哎”了一声,背起穆瑛就往小路冲,其他人也都默然跟着穆康一块离开。胖子不知情况,还是瘦子拉着他走的。

十一跟着胖子走,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席香原地不动,“汪”了一声,扭头又跑回席香脚边了。

众人走着走着,都不约而同红了眼。瘦子哽咽道:“康哥,以后我再也不出馊主意牵累大家了。”

穆康背着穆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埋头一路朝前走。

一群年轻人都走后,穆一贾才松了口气,仍然有些不死心地劝席香:“香儿,你说你留下图什么呢?”

图什么?

席香有一瞬间的茫然,父母亲皆已不在,只她一人独活,便是随穆康等人离去,背着穆二叔等人的恩情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留下来,担她该担之责,将以往的恩情也一并还清了。

除此之外,还图什么?自然有所图的,她图一个光明伟岸的身后名,让清风寨众人敬重她爹一样的敬重她,这一生便不算白过了。

世人多为功名利禄忙,她亦不能免俗。席香自嘲一笑,低声道:“至少我得确认阿四没事。”

穆一贾重重叹了口气。

“我大哥那人虽从不法外容情,却也不做为争功绩给人捏造罪名的勾当,谢小四一个书呆子,又没犯事,能有什么事。”陈令语气不爽,看着席香铁了心要送死,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气,自身都难保了,还替别人操哪门子的心。

陈令仰天本想翻个白眼,眼皮子翻到一半,发现席香忽然看过来,他只好又把眼皮生生压下去,挤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顶多扣他个扰乱公务的帽子,训几句也就完事了。”

一旁圆脸商人的插嘴道:“二东家,扰乱公务少说也得拘留三天,哪有训几句就了事这么轻松。”

陈令道:“谢小四与我大哥认识,他俩交情比我深多了。”

圆脸商人诧异:“二东家,你不是说你大哥从不法外容情?”

顿了顿,他明白了:“我知道了,你大哥法外容情是看分对象的,比如二东家你,就不在法外容情之列。”

陈令磨了磨牙:“就你话多。”

穆一贾听着这二人对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席香心知再瞒不住陈令是镇远侯儿子的身份,硬着头道:“二叔,这人是永安堂的二东家,还是镇远侯的小儿子。”

但穆一贾并未如她想象中那样暴怒,只“哦”了一声,叹道:“原来如此,看来今日这一劫是躲不开了。”

很快如陈令所言,他养的那条名叫白饭的白狗,循着陈令的气味,很快带着一队数十人的士兵围了过来。

带头的有两个人,一个身材挺拔面容冷峻,眉目与陈令三分相似,想来便是他大哥陈瑜了。

另一个,浓眉大眼方脸,明明生得高大魁梧,不比陈瑜矮,却非要躬着身体,低了陈瑜半个头,一看就是做惯了伏低做小阿谀奉承的。

这人清风寨众人都熟,是雍州太守方知同。

两人身后侧,各自站了一人。陈瑜这边站着的正是谢礼谦,方知同那边站着,清风寨众人也都认识,是老虎山那群匪子之一,名叫雷武。

五年前劫了谢家钱财并杀人灭口的,就有他一份。后来席香一人杀去老虎山,他是跑得最快的那个,是唯一一个毫发无损席香刀下逃走的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谢小四是怎么做到面对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还如斯从容淡定的?

穆一贾等人面面相觑。

但其实谢礼谦的从容淡定是被逼的。他被救到清风寨后就未下过山,不管是方知同还是他手底下那群兵都没见过,心中想着自己装作从清风寨逃下来去给官兵引点弯路应当是可行的,哪知带兵的是陈瑜。

甫一碰面时,他惊了惊,腹中酝酿好的说辞都没来得及出口,跟在方知同身边的雷武立马就指认了他:“他是同清风寨一伙的,五年前我们老大掳了他与他娘,就是清风寨那边的人将他们母子救出去的。”

这变故令谢礼谦一时惊呆,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知同听雷武如此一说,正想吩咐人绑了他,但陈瑜开口却道:“谢四兄弟从清风寨逃出来辛苦了。”替他开了脱。

方知同细细品了品这句话,便明白过来了,甭管这谢四兄弟是不是真与清风寨一伙的,陈瑜既开了口,那这谢四兄弟就是从清风寨里逃出来的,与清风寨没半点干系。雷武便也歇了声,安分老实地跟在方知同身后。

谢礼谦到底是半大的少年,仇人在眼前,心绪纷乱,如何平静得下来,他朝雷武丢去一个仇恨的眼神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陈瑜已经继续让狗领路,干脆利落抬腿就跟上,半点功夫都不耽误。

事有轻重缓急,他只得将仇恨压下去,一面跟着陈瑜,一面满心满脑地想着该如何帮席香等人脱困。

如此想了一路,到了席香等人面前,仍是束手无策,只焦急地看向席香,早将一旁的雷武抛至九霄云外了。

方知同指着席香,垂着头同陈瑜道:“那便是清风寨的大当家。”

陈瑜目光掠过陈令与圆脸商人,见两人虽被五花大绑跟粽子似的,身上却毫发无伤,方将注意力放到席香身上。

一看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他便皱了眉,方知同见状忙道:“世子,她虽是姑娘家,但其身手却是敏捷利落,我手下的兵,若是一对一同她打,没人是她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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