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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将(11)

雷武也趁机添了把火:“五年前,我们山头几十人,就是被她一人打得死了大半,七八人被重伤,亏得我机灵早早就趁乱溜了,否则我必然活不到今日的。”

方知同闻言目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嫌弃意味明显。五年前,席香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几十个大男人,被个小姑娘打成那样,还有脸说?

陈瑜审视着席香,席香对上他的目光,却不显半分惧色,握着齐人高的长柄刀,神情淡然。

陈瑜目光落到她手上的刀上,那是一把戟刀,多为军中将士所用。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会用这样的刀作武器?

他心中诸多疑惑,却不急在此时问,只言简意赅道:“还请诸位别做无用挣扎了。”

一众士兵不必他吩咐,便已有条不紊地上前散开,将席香等人团团围住。

第008章

穆一贾等人既折了回来,就没指望能逃掉。此时士兵都围了过来,更是明白他们已无反抗之力,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这位大人,若我们归降投诚,量刑可会放宽?“

陈瑜目光扫过穆一贾等人,这些人与他一路南下碰上的悍匪完全不同,身上衣着朴素,没半点暴戾匪气,甚至有几个面相看起来还十分憨厚敦实,说是打家劫舍的悍匪,实则更像是寻常百姓。

方知同奏折里陈述清风寨众人的那些罪状,只怕多有夸大之词。

陈瑜扫了一眼方知同,沉声道:“若你们主动归降投诚,涉罪不深者,自可稍作宽量,但若涉烧杀掳掠,一律罪不可赦,待查清案底后自有发落。”

穆一贾等人还未嚼清楚他这话的意思到底是重判还是轻判,那厢方知同脸色微变,以往清风寨众人小打小闹玩儿似的劫那点财,商队不到府衙报案,他亦睁一只闭一只眼含糊过去了,哪有什么案底?

即便是这两年出兵攻打清风寨,他也未肯尽全力,大都是面子上过得去,就带兵撤了。

这些人真投降了,只怕查清的不是这些人的案底,而是他作为雍州太守,却没竭力剿匪,还上折子刻意夸大匪患,若是严查下来,失职事小,只怕还要往他头上扣了个官匪勾结的罪名。

不能让清风寨众人归降投诚,绝不能。

方知同目光闪了闪,随即对众人大声呵斥道:“烧杀掳掠乃是重罪,律法森严,岂容你们这般讨价还价!若再抵抗,便是罪加一等,你们已是死罪难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故意将话说得严重,看似清楚明白的一句话,实则细想却有很大歧义。

清风寨众人都被他说得一懵,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往下想,这意思归降是死罪,不归降也死罪,那何必归降?

他们一把老骨头,死了无甚可惜,但席香这女娃子才多大?

既然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说不定还能替席丫头博出一条生路来。

众人如斯想着,齐齐往前迈了一步,各自拿着刀剑棍棒做出防守的姿态。

陈瑜冷着脸,哼笑一声:“诸位是打算顽抗到底了?”

士兵们闻言,纷纷戒备,随时待令进攻。

场面顿时变得僵持不下,一触即发。

方知同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穆一贾将席香拉至身后护着。他虽瘸了一条腿,但背脊挺直,站在席香面前,仍似幼时那般的伟岸,将席香遮得严严实实的。

“待会儿,你就趁乱先走!”穆一贾低声对她道。

众人护着席香,面对这近百士兵,即便气势不如对面强悍,可都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前头,没有一丝惧怕后退的意思。

席香只觉鼻子一酸,眼眶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溢了出来。

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同方知同打交道的场景,彼时方知同试图招安她,被拒绝后,他问她:“席姑娘,你明明有更好的前程,非得去做劳什子土匪,还是领头的那个。说句不好听的,日后这一群人若是落了罪被抓了,他们充其量只算从犯,尚可从轻发落,可你却是主犯,非但不能从轻发落,还要重判!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何必这般想不开?”

她当时未答,心中却有些茫然的想道这是父亲的遗愿,昔年父亲领着清风寨众人落草为寇,可内心一直盼着天下大定,风调雨顺,再带着众人下山过回寻常百姓的生活,她为人子女,自然该替父亲完成他夙愿,怎么能称作想不开呢。

如今再想起这个问题,席香却有了更清晰的答案。

不仅只是为了完成父亲遗愿,更是因为他们待她一片赤子之心,她亦等同想报。

席香深吸了口气,将眼中泪意强逼了下去,伸手试图拨开穆一贾走到前面,怎知拨了一次没拨开,再拨第二次,穆一贾两旁的人索性紧紧贴住了穆一贾,干脆一点缝都不留给她。

穆一贾回头低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让你走还磨磨蹭蹭的,我们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多久,再不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席香闷声道:“那就不走了。”

“你这怎么就跟你爹犟得跟头驴子一样?气死我了!”穆一贾气得扬手欲打她,哪知席香却趁他抬手间隙,弯腰钻了出去。

众人见状,纷纷又欲上前护着她,却被她手中那把戟刀拦住了。

穆一贾见状,徒然一声喝:“列阵!”

他话音一落,众人便都以席香为中心站位,迅速围成一圈,显然是拼死要护着席香了。

陈瑜眯了眯眼,他常年在军中训练,一眼看出了这十来个人摆出来的竟是个以防御为主的方圆阵。

一个看似不成气候的土匪窝,竟会用兵家的方圆阵?

看来方知同折子里写的也不全是假大话。

只是,这些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以十几人之力能抵抗他这一队七十七人的精锐士兵?

陈瑜满脑子问号。

方圆阵外坐着的陈令,也同样匪夷所思。

他一个大活人坐着这半天了,到现在都没人想起拿他来当人质威胁一下他哥。虽然他前面确实是说过他哥最讨厌被人威胁的话,但是他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伙人也未免太耿直了吧?

或是这群人压根就忘了他的存在。

想起清风寨这群人的言行,陈令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方知同见陈瑜沉思迟迟不下命令,心中恐又有变,目光落到陈令身上,顿生一计,扬声喊道:“今日你们谁都别想走,识相些就快将陈公子放了,若是敢拿陈公子当人质威胁,那便是再罪加一等!”

陈令闻言险些栽倒。这方知同,故意提醒清风寨众人拿他作人质,是和清风寨一伙的吧?

圆脸商人亦是一脸震惊,低声道:“二东家,你同这方太守有仇?”

这么拉仇恨的话也敢说出来,万一惹怒了清风寨众人,二东家焉有命在。

陈令诧异道:“也就昨晚花他几百两银子去吃了顿酒席,不至于恨成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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