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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缕烟(76)+番外

妈妈告诉他,他爸最近想过来看他,问他周几有空。

余初知道妈妈说的是他亲爸。

从某个角度讲,余初觉得自己命不错,起码一直不缺钱花。从他小时候还不记事那会儿,土豪亲爸负债逃亡,有权有势的继父立马接管他的衣食住行;后来继父垮台清算,锒铛入狱,亲爸却又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整日地讨好他,想认回这个儿子。

余初觉得自己和妈妈就像是舞狮子大赛里面那只绣球,两只雄狮子摇头摆尾、又踢又打,就为了抢他们两个。但这也只是他的想象,现实是,他名义上的两个父亲都曾在事实上、或者在心里抛弃过他。

所以余初也曾想,是因为他缺少父爱吗?所以他那么疯狂地爱上谭知静。因为他没有父亲,没有人教、没有人管,所以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个唯一教他辨真假、识善恶的人。

现在他的亲爸又阔气了,平时给他钱,他都会接着。在他和妈妈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他亲爸雪中送炭,所以余初已经做好打算,如果哪天他这个爸爸又穷回去了,他会管他养老的。

当然他亲爸这个人,最介意的是自己死了以后有没有儿子为他披麻执杖。余初也已经给他吃过定心丸,向他保证,等他百年以后,自己一定能在他的葬礼上嚎啕大哭,让他走得风光无限。

只有一条底线,不准去找他妈妈复合。

这次他亲爸爸过来不是谈生意顺便来见见他,而是特地来找他的,想让他不要继续上学了,要带他一起赚钱。

他上次还跟余初说,想念多少年都没问题,一直念到博士后才好,他做老子的有的是钱,能养儿子一辈子。

余初挺爱听他说话,一分的事能吹成一百分,把死的吹成活的。如果像他亲爸这样的人能在生意场上混得风生水起,谭知静那样的人又怎么适合做生意呢?

他跟着亲爸去酒楼吃了顿好的,席间听他爸侃大山听到头晕,喝了些酒,之后又被他爸带去一家男士休闲会馆,还帮他叫了一个全身按摩服务。

亲爸和余庆春是两个极端。亲爸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哪哪都好,有学问、有良心,一表人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人太老实,怕他日后在女人跟前吃亏,所以总想带他去“长见识”。

余初身上的痒痒肉多,按摩师一碰他,他就笑得浑身打颤,想好好按都进行不下去。后来他亲爸嫌他捣乱,把他撵走了。余初裹着浴袍去吧台要了杯水,窝在沙发里醒酒,期间有人经过,多看他两眼,有女人,也有男人。

他动过心思,可以打电话约一下,很久没做了。可最终还是打消了,一双冷冷的眼睛在他脑海里看着他,威慑着他,他不敢。

他现在酒量不好了,饭间只喝了那一点儿,回家以后依然没有完全清醒,躺下后睡不着,也没法弄论文,只能躺在床上翻腾。

翻腾了几下他就明白了,不只是因为喝了酒才睡不着的,还因为身体空虚,而心里躁动。他早就有所预料,再见到谭知静,自己平静的生活就要被打破了。是从心里开始打破的,胸腔里关着一大团火,压力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他翻个身趴过来,弓起背,双腿曲起来撑住身体,额头抵着枕头,想象是谭知静从后面弄他。

第73章 想什么

从把车钥匙还回去的那天算起,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没有任何音讯。

就像回到没有与谭知静相见的那六年。

余初不禁又陷入那种怀疑,也许他以为错了,也许就是他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不管是之前那些微的喜欢,还是重逢后这若有若无的藕断丝连,都只是他的想象。

余初对自己说,不要着急。不要乱了阵脚。

六年都等得了,还怕这以“天”为单位的煎熬吗?他不是那时候的余初了,现在他有的是耐心。

他又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自己在科研和工作之间产生犹疑:老师希望他继续读博,他以前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读下去,但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读博没前途,也许应该毕业后直接去工作;可如果找工作,他已经错过秋招最好的时机,也没有足够的实习经验,或许没有竞争力。

现在他和小刘在谭知静那里是好朋友的关系,小刘在网络上这么活跃,有事没事都要隔空喊他一声,这条朋友圈就对小刘也设置成可见了。

发完之后,小刘简直是秒赞,对他这种常年不发朋友圈的人突然在网上分享心事表示惊奇,然后在他的朋友圈底下热情地出起主意。

余初这时非常感激他的这个朋友。不仅因为他是他和谭知静之间唯一的纽带,还因为那些密密麻麻的回复,让他精心编辑的那一大段话显得不那么寂寞。

后来谭知静也回复了。他等了这么多年。

谭知静问他这条朋友圈是否对所有人可见,如果被教授看到恐怕会不好。

余初看见那两行字,流下泪来。

谭知静还在聊天窗口里给他留言:“如果想找工作,不用担心错过秋招。秋招还没结束,而且你学校好,成绩也好,之前已经有过得奖的论文,马上还能再发一篇,毕业论文再好好写,等春招也是可以的。你本身是转专业,用剩下的这个学期再多积累些本专业的经验,到春招的时候,你的竞争力会更强。不用担心招聘黄金期这类说法,优秀的人才不管什么时候都抢手。”

余初回他:“谢谢,我只是想到可能要改变人生规划,有些焦虑。”

“担心工作经验不足吗?”

“有一点儿,我那些拿到好offer的同学好多都实习了一年了。我现在再申下学期的实习已经来不及了,目前做着的这个也不是很理想,不想延了。当然,就算我想延,可能人家也不要我。”

“考虑来我们公司实习吗?”

他终于问出来了。

但谭知静不说去他公司实习的好处,时间弹性,离学校近,项目和他在学校里做的课题衔接,等等。余初猜到他为什么不说,因为这都是他曾经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抱怨过的,谭知静不能说,说了就露馅了。

“我开学以后会比现在忙很多,不能像小刘他们那样在公司待那么长时间。”他回。

“我们有一个月四十个小时的职位。”

“能问下待遇吗?”

“小刘和你说过他的待遇吗?”

余初笑了,忽然放松下来,“你们公司允许员工透露工资吗?”

“允许。”

“那他和我说过。”

谭知静可能也笑了,然后回他:“你的待遇会比他好。”

余初把手机扣过来,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把屏幕翻回来,把那行字又默念了一遍,没有问为什么。

他们突然开始这样自然而然地说上很多话,但有些话还是得忍住,不能由他说出来。

是因为他的学校比小刘好、科研能力比小刘好?还是因为他们曾经谈过一场恋爱,他对自己余情未了,所以希望自己生活宽裕,别再为了多赚钱每天通勤那么长时间去上班?或者干脆就是在暗示自己,他想要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