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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缕烟(68)+番外

“拆线的时候医生怎么说?”

余初撩起额前的头发给他看,“已经快长好了。”等余庆春看够了,才把头发放下来。

这时妈妈出来了,担忧地看着他们。余庆春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手一时不知放在哪里。

余初想,他但凡还有廉耻心,就该立马让自己离开。

“东西收拾好了吗?马上就开学了。”余庆春还在问。

“收拾好了。”

“东西多吗?……你一去学校马上就赶上换季,温度降得很快,得把秋天的衣服也带上几件。”

余初一时失语,他确实没想到这些。

余庆春也料到了,往妻子那边看了一眼,“让……你妈妈帮忙再检查一遍,去了那边再买虽说也行,但总归不如家里的东西用着顺手。”

“不用,我都检查好了,再添几件长袖就够了。”他妈妈哪会干这些呢?说起来,他平时的衣食住行再加上学习,除了阿姨,就是余庆春在替他想着了。

“行,大概就这些……开学那天我让老李开一辆大车——”

“我自己去学校就行了,我自己打车走。”

余庆春抬头看了他几秒,说:“还是找人送你吧。开学第一天事多,东西也多,你自己弄不了……我那天有事就不过去了。一会儿我给小谭打个电话,让他和老李一起送你过去,他在大学里待的时间长,你到时候有问题就找他帮忙。”

余初说:“行。”想了想又问,“我要是宿舍住不惯,能在外面租房子吗?”

余庆春思考了一会儿,回道:“视情况而定。”

第二天,他等余庆春前脚刚走,后脚便也出了家门。

他去了谭知静家。

这个时间,谭知静一般也已经出门了。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用这把钥匙。离开时,他会把钥匙留在屋里。

鱼丑丑最开心,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回来陪自己了,竖着尾巴绕着余初团团转。

余初去养猫的那间屋里拎出猫笼子,用猫条把鱼丑丑哄进去。他要把鱼丑丑带走。

可他走到门口,一打开大门,鱼丑丑突然狂躁起来,用爪子使劲刮着笼子,惊恐地嘶声叫喊。

余初赶忙关上门跑回客厅,隔着笼子用言语安慰它,让它不要害怕。

“我带你去一个新家,好不好?只有咱们两个的家。”他把笼子放到地上,蹲下来俯着身子,心怀期寄地对鱼丑丑说。

猫听不懂他的话。猫被人遗弃过一次,害怕再被丢第二次。

“丑丑,听话,跟我走,好吗?”余初的心渐渐往下沉,用乞求的语气:“跟我走吧,好不好?我怕他对你不好……我怕,他以后烦了你……”鱼丑丑到现在都没学会用猫抓板,把谭知静的沙发罩抓得乱七八糟。

猫在狭小的笼子里转圈,激动地朝余初“喵喵”叫,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

余初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狠下心,不顾鱼丑丑的激烈反抗,拎起笼子再次朝门口走去。

这时门外传来声响,门开了,谭知静站在门口,和余初一起定住了。

余初下意识把猫笼子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谭知静垂下眼帘,走了进来,把钥匙放到门口的小柜上,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年轻女人跟在他后面进了屋,看见余初后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随即便恢复了平静,看向谭知静,等他的解释。

“这是余初,”谭知静抬手胡乱示意一下,又对余初说:“这是我姐。”

余初又下意识退了两步,对谭知静的姐姐说:“我把猫放这儿养了几天,我把它带走。”说完,他鼓起勇气不看他们,也不管鱼丑丑叫声凄厉,闷头朝门口走去。

谭知静的姐姐朝旁边让了一步,谭知静却还站在门口挡着路。

“姐,你先去屋里收拾东西,我和他说会儿话。”谭知静说,眼睛一直看着余初。

“好。”姐姐弯腰换上拖鞋,绕过余初去了养猫的那个房间。

等那扇屋门关上后,又安静了许久,谭知静才弯腰换鞋。他换鞋也比平时慢了些。

等他直起身,对余初说:“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就质问你,这件事是我不对。”

一听见他的声音,鱼丑丑叫得更凄厉了,向他求救。

余初不愿相信地把笼子拎到面前,看到鱼丑丑用防备的姿态盯着自己,伤心至极。

“我对它不比你对它好吗?”他喃喃道,“明明最开始是我先发现它的。”

“余初,对不起。”谭知静又说。

余初忙捂住胸口,疼得受不了了。可他仍然坚持看向谭知静,想听他说出自己真正想听的话。

可能只等了几秒,他就忍耐不住了,迫不及待地问:“你知道我最想听什么吗?”

谭知静那双迷人的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眼里也显出纠结。

余初激动地等待,心情比鱼丑丑的叫声还尖利。

但他忽然浑身一抖,一股极为强烈的羞耻感从脚底涌上来,几乎要把他烧穿,脸在瞬间涨得通红。

他愕然地看着谭知静,实际是在用谭知静的视角看自己,并在心里慌慌张张地问:“你现在这样和妈妈有什么区别?”

猫叫得太响了,谭知静的姐姐从屋里出来,打破他们之间的寂静:“要不先把猫放出来?”

余初蹲下来,把猫笼子放到地上,打开门。鱼丑丑瞬间逃命似的蹿了出来,直冲到沙发下面躲了起来。

余初将猫笼门重新关上。这是一个徒劳的动作。

他站起身,什么都没有带,朝门口走去。谭知静错开一步让出位置。

从他身前经过时,余初再一次闻到谭知静身上那令他迷醉的气息。“谭知静,我讨厌你。”

他提前一天去学校报道,自己打的车,没告诉任何人。

之后的那个夏天,谭知静听说余庆春被双规的消息。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小包间里都在谈论这件事:余副局即将转正之际,他的妻子和儿子实名举报他贪污受贿。

“他那个老婆,看着年轻,其实是二婚的。”

“儿子也不是他儿子,是他老婆跟前夫生的。他以前最怕人们说这个,所以成天带着他那个便宜儿子去这儿去那儿,多宝贝似的,装成是自己亲生的。”

“这可装不成,不是亲生的就亲不起来。你记得他进去之前受伤了吗?”

“记得呀,伤得还挺重,说是喝多了摔的。”

“摔能摔成那样?是他那便宜儿子捅的,早就传遍了,当时他跟他那个儿子一起进的急诊。没想到那小孩儿看着挺文静的,下手这么狠,直接捅的肚子!余庆春还不如他,那小孩儿就伤到胳膊。”

“他那个二婚老婆呢?”

“老婆肯定是向着孩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后头那一出了。”

“要我说,那娘俩走了步昏招。都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了,在外面也过得去,就继续凑合过呗。本来余庆春前途大好,跟着他有享不尽的福,现在余庆春一下子垮台了,他们娘俩也得把以前吃进去的吐出去。你看那个女人那个样子,像是会赚钱的吗?那小孩儿好像才刚上大学,以后连温饱都要是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