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是瞧见自己略微绷严肃的脸，她垂落下遮挡着手，老实地交待着：“就看了一会。”
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手，不忍心说她，只好耐心同她说：“房间里暖和，外头雪还未曾都融化，等过几日再让小念儿出来，好么？”
见她眼里满是困惑不解，又怕他不懂，便又换了套说法与她听：“等外头的雪不见了，念儿就可以好好出来玩了。”
她似是认真的听着，眨了眨眼眸望着我，小手抓紧着我的手询问：“恩，师姐雪要多久才会不见？”
哎？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我有些茫然，碍于她这般焦急的眼神，也只好应道：“快则三五天，慢的一个月吧。”
果然这般回答后，她那小脸上就显现出困惑，而后乖乖的爬回床上。
我暗自松了口气，提剑便又出了门。
只是未曾想到，此后每日清晨她必会满怀期待的询问：“今天外头的雪不见了吗？”
一次两次多了后，她反倒越加记住了。
好在一个月后雪都融了，我便放她出了门。
好一段未曾出过门的她，满是惊奇外头已是一片浓绿时，转过身来小跑着到面前，拉着垂落的手说着：“师姐，雪真的不见了！”
这般惊奇的模样着实让我吃惊，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这道理她竟然都不懂，也难怪我告诉她的时间，她也分不清，只当是天黑天亮便是好长的一段时间。
见她四处瞅着，我只是嘱咐了几句，便开始练剑。
昨夜师父说要过几日便要去往一处唤为刀城的地方，便交待早早准备好行囊。
这般一想，不自觉的便将心思移至一旁的小人身上，师父若真想将她丢下必会在这几日了。
对什么都好奇的她，无知的让人担心，我竟练着练着忽地停了下来。
环视着四周，看她在哪一处角落里？
心想着这般弱小的她，若是将她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她定然是活不久的，况且自己也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的。
正当想的出神时，她忽地从一堆高高的草丛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处理，一手握着石头，一手握着树枝和几朵野花，跑到面前。
她仰着头看着我，满是崇拜的眼神里倒映着自己担忧的面容。
“师姐是不是把雪藏在袖子里？”她稚嫩的声音问着，还不忘望衣袖里瞅着。
这般的话语让我怔怔出神，伸手擦拭着她那头上沾染的枝叶忽地玩笑般同她应着：“师姐没有藏，可能雪它回自己家去了。”
她作恍然大悟状，又好似一点也不理解，而后转身将手里握着树枝和花放在一旁。
而后小心的将树枝和花诡异埋在一处，嘴里念道着：“雪看着这些东西在，就会再回来这地方。”
我听着这话竟不知如何感想，只在想起方才提起家这个字时，不禁有些模糊。
跟着师父之后，四处游历，好似便不再有家这个感觉了。
两日后师父唤我和她去了房间，师父看了看一旁站得认真的她，眼里并无喜悦，只是开口说道：“明日去刀城，念儿你身体刚康复，为师替你找了一故人，你便暂时待在他哪吧。”
这不是考虑，而是告知一声罢了，我有些担忧却不敢开口。
而她自始自终都是挨近着自己，全然没有听懂师父说的话。
简单交待几句后，师父便下山去安排事务，我拉着她低声说着：“小念儿你听懂师父说的话吗？”
她摇头应道：“师姐，故人是姓故的人么？”
我并未开口解释什么，只是松开握着她的手，回想师父方才说的话，暂住，或许都是三五年后的事了吧。
可垂落的手却又被她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我低头看向她，指尖捏着她软软的脸说着：“师父不想留你，师姐也帮不了小念儿。”
她并未听懂，只是舒服的眯着眼任由着我捏着她的小脸。
次日清早我便将她的衣裳分开整理后，单独给了她一个小包裹。
头一回有她自己的包裹，她新奇的玩了好一会，门外马蹄声响起，我收回神，握住她的小手说着：“走吧。”
我骑的是小马驹，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护住怀里的她。
师父如仙人一般骑着马毫无顾虑的在前头走着。
下山，又穿过一片大树林，便见一道馆，那道馆门前便有一老道士和两小道士在那等候。
走近那道馆，师父下马同那老道士交谈，我便抱着她一块下了马。
她迷糊的看向四周，站的有些不稳，手里抱着包裹仰视着我软软的问着：“师姐到了么？”
伸手抚平着她脸上的疲惫，轻声应着她：“念儿待会要在这休息？”
她点头好奇的看向那白胡子的道长，师父并未看向这头只是交待着：“我有一幼徒，身子不好，经不起长途劳累，还望王老道长好生照顾。”
这王老道长目光看向这方，颔首应道：“无妨，那小女娃可送至不远处的静庵师太。”
我见这王老道长目光慈祥，应是一位好人，心里原本的担忧便少了许多。
师父称谢，又说着：“三月英雄大会，时间紧急，我便不久留了。”
心一下悬了起来，师父已然上马，我也只好松开她的手。
上马后，她呆呆站在原地，不解的说着：“小念儿好好待在这。”
她抱着包裹眼眉间满是困惑细声地问着：“师姐不带念儿去吗？”
握紧缰绳的手忽地迟疑着，我瞥见师父已是有些不耐，便不好再拖应道：“恩，念儿身体不好，好好待在这休息，等……日后师姐再来接你。”
说不准为何要给她念想，只是在她询问何时回来时，心忽地疼了下，也许是不舍所以便扯了一个谎。
匆忙驾马离去，师父连一句话都不曾留给她。
赶了一日的路，进客栈时，我下意识去扯身旁小人的手时，才突然间发现她被留在王老道长那了。
缓缓的收回手，这夜我竟一夜未眠，闭眼皆是她那期盼的眼神。
无心骗她的一句话，却让我自责了。
次日师父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再说任何话。
而我也不敢去质问，师父你为何不能收留她呢？
出了客栈，便又是赶路，日近午时途径一处小茶棚，师父去准备干粮。
我握着缰绳心思却并不在这，瞥见那小茶棚里一小女娃正窝坐在妇人怀里，妇人对小女娃的疼爱显而易见。
可她却只剩下一个人了，师父弃她，而我也因自顾不暇而骗了她。
风吹得有些冷，忽地一阵马蹄声逼近，我握着缰绳走至一旁让道。
“师姐……”这声虚弱的嗓音险些让我以为是错觉。
可那王老道长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眼前时，我便一下的醒了。
那被抱在怀里的小人，眼巴巴的瞅着这方，怀里还抱着那个整整齐齐的包裹。
不知为何鼻间酸涩，我心想或许还是将她养在身旁为好，否则放在哪里我都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