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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弟是暴君(31)+番外

少年拎着猎物不知所措,忽地福至心灵,将手中的猎物扔掉,笨拙地将伤心欲绝的她轻轻拢入怀中,无措地拍着她。可除了翻来覆去的“别哭了”,“对不起”,什么别的词也不会说。

她气得用力推他,试图挣脱他,他无计可施,又不擅长说话,解释的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他只是看出她的艰难,想帮她分担一些罢了。他的衣服饰物,都非凡物,若要典当变卖,只怕要为她惹来麻烦。能做的,只有这个。

她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接受了他的解释,可也与他约定:养伤期间,他再不能这样自说自话,无论做什么,都要得到她的同意。

他显然不惯受人制约,显得为难。却在她的眼圈再一次变红时,丢盔弃甲,全盘答应。

自那日后,两人中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消失了。他依旧沉默寡言,却对她如承诺般异常顺从,往往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知道她的意思,做得妥妥帖帖。

她那时是真的有点喜欢他了。

直到那一日,他将剑架在了她的颈项间,剑锋锐利,寒凉彻骨,毫不掩饰的杀意将少女的一缕绮思彻底斩断。

轻城猛地惊醒,摸到了眼角的泪。

她并不是个喜欢纠缠过去的人,度过最初一段夜夜噩梦,心塞难忍的日子,她其实已经许久没有梦见过他了。今日乍然重逢,勾起往事,曾经的煎熬仿佛已隔了一层雾,不再刻骨铭心。

可到底是她第一次差点喜欢上的人,她曾经为他那样伤心过,终究做不到风过了无痕。

天色是浓墨般的黑,外面隐约传来更漏声。她翻了个身,脸贴上冰凉的青花瓷枕,情绪终于一点点从梦中的喜怒哀乐中抽离。

恍若隔世,恍若隔世,他和她却已当真隔了一世,无法回首。姜轻城已死,前世的这一段离奇际遇,恨也罢,怨也罢,也该随风而逝。

她又翻了个身,这次动静有些大,睡在外面榻上守夜的画眉迷迷糊糊地问:“公主,可是要喝水?”

她闷闷地说了声“不用”,仰面向天,再无睡意。

画眉的呼吸均匀起来,再次沉沉入睡。她小心地翻身坐起,穿上绣鞋,随手抓起一件绿地缠枝莲纹的杭绸褙子披上。

外面起了风,将夏日的闷热吹散稍许,摇曳的树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弯弯的月牙在沉沉黑云中调皮地钻进钻出。

万籁俱寂。

她独自在廊下漫步,极目远眺,却只能看到重重巍峨殿宇。

东暖阁中透出一点灯火,轻城微怔,随即好笑:没想到赵蛮看着凶狠,居然怕黑,睡觉还要掌灯。

她正要换个方向走,忽然听到有压低的说话声从东暖阁中传来。

这个时候还醒着?是睡不惯还是出了什么问题?

想到那个脾气暴躁却又意外可爱的便宜弟弟,轻城心中柔软,改了主意,往东暖阁走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轻城蓦地止住脚步,心脏不受控制地缩紧起来。说话的两人她都极熟悉,一个是赵蛮,另一个……轻城耳畔血液奔流,嗡嗡作响:是他!

她刚刚还在梦中见过他。

赵蛮声音激动:“您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那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力:“这一次本是秘密回来,过几日便要走。”

赵蛮失望:“下个月便是中秋了,您不过了节再走吗?”

那人道:“怕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赵蛮道:“我跟您一起走。”

那人似乎叹息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为什么送你回来?”

“知道,”赵蛮负气,“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里。我想念西北了,想那里的山川大漠,苍鹰骏马。我要陪您一起杀敌守关。”

那人又叹息了一声,声音微软:“蛮奴,你是你父皇的儿子。”

赵蛮不说话了。

那人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本来这次回来,论理,我不得泄露行踪,连你都不该见。可我听说了你一些事,实在不放心。”

赵蛮问:“什么事?”

那人道:“你把荣恩打成了重伤?”

赵蛮气弱,争辩道:“是她们太过分。”

那人问:“你还把老师都赶走了?”明明声音平静,却透出了严厉。

赵蛮嘟囔:“是他们经不起折腾,自己请辞的。”

那人不为所动,只问他:“我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赵蛮低低道:“尊师重道,不欺凌妇孺,不欺负弱小。可……”他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带着怒意,“他们看不起我,根本不曾真心教我!”

“那便学到本事,站得比他们更高,权柄比他们更大,让他们对你俯首。”那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平静,却充满了力量。

赵蛮似乎怔住了,喃喃重复:“让他们对我俯首?”

“这些,光靠武力可不成。”那人顿了顿,续道,“至于荣恩欺你之事,妇孺之辈,不明事非,不通情理,岂足以计较?只管置之不理。实在过分,稍稍惩戒一二,叫她知道进退便可。”

轻城开始还听得赞成不已,等听到后面,不由怒火中烧,什么叫“妇孺之辈,不明事非,不通情理”?明明是你这个臭男人不通人情,面冷心狠,恩将仇报,可恶至极!

她心情激荡,难免疏忽,不小心踩到一根枯枝,发出“喀嚓”一声。

轻城心里咯噔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雪亮的银光划过,熟悉的冰冷锋锐之感再次出现在脖颈间。

赵蛮的惊呼声响起:“皇叔,手下留情!”

一瞬间,轻城的心中如有狂风巨浪呼啸而过,赵蛮的皇叔,驻守西北,难道他是……

第25章

浓黑的夜色中,一点晕黄的灯光勾勒出男子高大的身影。

他依旧一身布衣,身姿如松,卓然而立,乌黑如墨的长发仅用一根竹簪固定住,一手执剑,星眸淡漠地看向轻城,带着久居上位的迫人气息,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出现。

轻城的脸色发白,试探性地喊了声:“英王?”

“荣恩?”男子缓缓扫了她一眼,如看蝼蚁,“既认出孤来,至少该叫孤一声皇叔吧。”

猜测被证实,轰一下,情绪汹涌,席卷而过,轻城如遭晴天霹雳:英王,他竟然是英王!

她早该想到的,她一个区区六品太常寺寺丞的侄女,平平无奇,名声不显,平白无故的,怎么可能被赐婚给大魏的战神英王?

可如果他是英王,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当年,她虽然隐瞒了名姓,以他的权势,想要调查她的身份来历,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一切都源于她撞到他在看西北的舆图,当时,他就想杀她了,却一时心软,放过了她。她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他后悔了,又或者是那舆图真的有泄漏的危险,他对她又起了杀心。

英王,是守护大魏的战神,也是杀神,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手下亡魂无数。

可她当时已回到姜家,与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即使是一个权势赫赫的王爷,也没有办法轻易杀死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于是,他向宣武帝请求赐婚,目的却并不是为了娶她,而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