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城再要挠他痒痒,却比不过他手长,怎么也够不到他,气得脸都红了:“赵蛮奴,你放开我!”讨厌鬼,仗着自己人高手长欺负人是吧?
赵玺额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哪敢放开她。好在这时,一个声音及时响起,解救了他:“公主,是公主吗?你快救救我,救救我!”
却是轻城刚刚的声音大了点,惊动了郑潇,被他发现了她的藏身之处。
轻城皱起眉来。
赵玺一把拉住她的手,硬带着她往外走:“别管他,我们走。”这种人,连姐姐的一个眼神都不配得,还做梦姐姐救他?
郑潇吊得高,看得远,见轻城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由急了:“公主,我在这里,这里!”眼看着轻城脚步丝毫不停,不由破口大骂:“臭丫头,贱人!不管我是吧?等你嫁给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老子不做得你……”
“啪”一团烂泥从钱小二的剑下被挑起,飞速而至,将他的嘴封得严严实实。草木腐败的恶臭味道袭来,郑潇恶心得差点没吐出来,可嘴巴被封住,秽物也出不来,只得又咽了回去,憋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又惊又痛,又恨又惧地看向树下的钱小二和阿卞,忽地生起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两人不会打算将他吊在这里,疼死为止吧?
他越想越怕,被捕兽夹夹住的脚疼得仿佛已经不像自己的了,可这种痛苦却远远不及他对自己可能死亡的恐惧。
他真的可能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他“唔唔”叫着,挣扎着用手掰掉封嘴的烂泥,刚要开口求饶,却见阿卞和钱小二对视一眼,居然施施然地走了。
走了?
郑潇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这里半天都不会来一个人,等到第一天的春猎结束,有人发现他不见了,再来找他,他大概早就死得透透的了。莫非真是天要亡他?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郑潇心中将满天神佛都拜了个遍,四周却始终静寂如故。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郑潇觉得自己大概要死在这里了,忽然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他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看到一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的青年正站在树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青年看上去十分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的目光在青年眉梢的一颗小痣上顿住,忽然想起:“你是骁骑尉的姜重。”一直跟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人。
郑潇心头又燃起一线希望,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虚弱地求道:“姜大人,救救我!”长时间的倒吊,脚上死死咬合的捕兽夹,早将他的生命力消耗殆尽。再没有人救他,他真的会死的。
姜重似笑非笑:“你想活?”
废话,谁不想活?郑潇眼巴巴地看向他。
姜重道:“想活可以,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考虑清楚。”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考虑什么?郑潇满口答应:“你只管说,我什么都答应。”
姜重微笑:“你不是想尚公主吗,换个人怎么样?”
第68章
荣庆的心情十分美妙,今天的一切似乎格外顺利,最讨厌的荣恩马上就要嫁给郑潇;和一帮贵女汇合了一起打猎,她也是准头最好,猎物最多的,出尽了风头。
贵女们簇拥在她四周吹捧着,她不由有些飘飘然。过了今天,荣恩便再也成不了她的威胁了,父皇也一定会更加重视自己。
坐在树下休息时,她的贴身宫女英娥走过来悄悄附耳道:“郑公子那边来消息了,说事情已经办妥,就等您去撞破。”
荣庆精神一振,对四周贵女道:“荣恩姐姐派人传信,说找到一个好地方,让我们过去。”
贵女们自然捧场,纷纷说好。
一众人跟着带路的小厮到了先前郑潇中招的小树林外,迟疑起来。
一人道:“这里面连马儿都不能骑,能有什么好的?”
另一人道:“我怎么觉得有点害怕。”
荣庆嗤笑道:“你们胆子也太小了。连荣恩都不怕,你们难道还比不过她?”自己率先下马,向林中走去。
众女面面相觑,荣恩公主好歹是荣庆公主的姐姐,这话说得委实有些不恭。
可这里还要数荣庆的身份最尊贵,她们自然不会驳她,一个个也跟着下了马,跟在荣庆身后。
但闻枝叶沙沙,鸟鸣幽幽,却不见人影。众人正当奇怪,忽然听到头顶一声气若游丝的声音:“公主!”
众人循声抬头,忽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惊呼四散。荣庆也想避开,膝弯处却忽然一麻,腿一软,跌了下去,顿时被那黑影砸了个正着。
这一下力道极重,荣庆眼前一黑,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砸得移了位,疼得连叫都叫不出了。恍惚间,隐约听到四周传来一片惊呼,她勉强找回视力,便看到一张放大的脸砸了过来,随后一张还带着污泥的嘴直接对上了她的。
又脏又臭。
荣庆一口气没能上来,昏了过去。
*
另一边,轻城和赵玺分开后,带着重新召集成队的禁卫军打算提前回营地。
赵玺还要再去参与捕猎行动,他是皇子,和她不同,若是成绩太惨淡,可就没法向宣武帝交代了。
话是这么说,可轻城总觉得他有别的事要瞒着她私下做。她只做不知,心中却生起些许怅惘:弟弟毕竟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秘密,再不会和幼时一样。等他以后娶了妻,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就和她越行越远了。
想到竹简对她最终命运的预言,她心头微揪,却已没有了第一次知道时的无限恐惧。她能做的都已做了,若真的走到这一步,也是无可奈何。再说,赵玺登基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与其从现在起就日日担惊受怕,还不如好好过好当下每一天。
一行人也不着急,悠悠闲闲地往回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潺潺流水的声音。禁卫军带队的小旗建议道:“公主,不如去水源处稍事休息,也好让马儿喝点水,歇歇力?”
轻城点头允了,循着水声向前,忽然闻到一阵扑鼻的香气。
禁卫军中有人惊讶:“好香,是什么味道?”
另一人不确定地道:“好像有人在烤食物?”
小旗笑道:“今儿来这里的都是参加围猎的人,人人都要争先,好在陛下面前露脸。谁会放着正事不做,浪费时间烤……”
说话间,一行人已穿过一片稀疏的灌木林,看到了前面的小溪。
小旗的声音卡住了,因为溪水之旁,果然生了一堆火,一个眉目清秀的垂髫童子正用小树枝串起一条鱼,放在火上炙烤。
童子之旁,一锦衣华服,眉目艳丽的青年双臂枕于脑后,懒洋洋地躺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他脚边还放了一个水桶,一根钓竿。钓竿一头垂落于水中,似乎有鱼儿吞了饵,钓线被坠得下沉,他也不管,只闭着眼含笑道:“这一条你要再烤焦了,我可就不分给你吃了。”
外边纷纷扰扰,争相竞逐,小溪之畔,一青年,一童子,一钓竿,一篝火,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