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食全食美(84)

别整天拿腔捏调人五人六的,不知道好歹!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春华夫妻俩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唉,还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站住,”老村长喊住转身要走的两口子,“以后这腌酸菜的活儿就算你们够不着,也不许把法子往外说。不然全村上下都不饶你们,记住了吗?”

他就站在屋门口,橙黄色的灯光从背后照出来,将整个面部笼罩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西北风呜咽着卷起满地雪沫,合着他空前严肃的声音,春华夫妇竟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这年月,小老百姓从生到死都是一个地方,若真犯了错被撵出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是。”

“记住了!”

那两口子刚走,师雁行就从里屋挑棉帘子出来,“让您费心了。”

老村长转过头来,又是一副和蔼的长辈模样。

“是他们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叫你难做了。”他坚持道,“人是我挑的,如今出了岔子,自然该找我。”

师雁行有些惊讶地看着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回。

原主跟老村长的接触并不多,左不过是逢年过节去拜访一回,然后就是路上偶尔遇见了打个招呼。

所以在以前的印象里,他只是一个平庸且无功无过的老头而已。

如今看来,能被推举为一村之长,也有其过人之处呀。

至少这份担当就是难得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师雁行的心情更好了些。

“不过就算他们不往外说,这法子恐怕也瞒不了多久。”

陆家酒楼已经破解了酸菜和腐竹的事情,她没有隐瞒,对方打从一开始就知道。

而既然陆家酒楼能破解,别人也能,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腐竹的技术含量还稍微高一点,连酒楼的陈大厨一开始都束手无策。

可酸菜太简单了,它甚至完全没有配料!

常年摆弄酱菜的人只要用点心,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摸到窍门。

之所以明知结局还让村民们做,为的就是尽早尽多的抢占市场。

在纯手工劳作的社会大环境下,单个的竞争者永远无法与集体抗衡。

老村长嗯了声,稍显浑浊的老眼盯着火炉中跃动的火苗不知想着什么。

“能多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一辈子没能为这村子做什么事,如今好容易有了机会……

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他尽力了,以后也就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啦!

时候不早了,师雁行顺势提出告辞,出门前看见院子里鸡头耸动的窝棚,忽然说:“卖给我只鸡呗!”

单吃板栗多没劲啊,当然要来个板栗烧鸡呀!

老村长正因没办好事愧疚着呢,闻言慷慨道:“说啥买不买的,你上回送来的肥鸡嫩鸭不是钱?看上哪只了,让老大媳妇抓给你。”

师雁行坚持要给,人家坚持不收,最后只好折中。

“那这么着吧,我挑那最肥的,赶明儿炖了给你们送一碗来!”

次日中午,师雁行果然宰鸡拔毛,将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跟剥出来的栗子结结实实炖了一大锅。

不得不说,老村长家养的鸡是真肥,性子也是真凶,几根指甲又尖又长,寒光闪闪,往地上一抓几个坑,简直跟凶器一样。

师雁行一看就怂了,老老实实等人家抓了绑好自己才伸手。

那大鸡腿子,没剁之前几乎赶得上鱼阵的脸了,圆滚滚全是肉。

就炖的这一锅,师雁行一滴油也没额外放。

简单焯去血沫之后,干净的鸡块放在干锅里小火慢煸,没一会儿就化了一汪亮晶晶的鸡油,那叫一个香咧!

等鸡皮慢慢收缩,从粉白染成灿金色,再炒一点糖色,加葱姜蒜酱油黄酒等调味,耐心焖。

栗子本就不大,用菜刀连皮削后体积更小,煮到一半再加就行。

炖好的板栗烧鸡红里透棕,油汪汪亮闪闪一大锅,扑面而来的味道能把人香个跟头。

师雁行特意留了汤汁,在锅底十分浓郁,几近膏化,准备等会儿拌米饭吃。

她找了个大瓷碗,满满当当塞了一碗,请江茴送去。

鱼阵如今渐渐开朗,也愿意跟着串门子了,举着手蹦着高要求同去。

母女二人现在对丢下东西就跑极有心得,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回来。

师雁行才要招呼她们吃饭,忽然发现小姑娘手里好像拖着长长的一根东西。

“这是……擀面杖?!”

出去一趟,从哪弄的这玩意儿?

鱼阵兴奋得不行,拖拉着来到师雁行跟前,两只手高高举起,双眼闪闪发亮道:“介介,柴火!”

她平时老看别人捡大柴火,如今,自己也捡着了!

姐姐,快夸夸我!

师雁行:“……”

这柴火本钱有点高啊崽!

她看向江茴,江茴说:“就在路边草垛里扔着呢,估计是哪家皮孩子带出来玩,家去吃饭时忘了。”

几乎每家每户墙外都有大柴火堆儿,好些孩子都爱顺着爬上爬下,要么学将军打仗,要么学孙猴子下山,少不得动“兵器”,包括并不仅限于鸡毛掸子、火钳子、擀面杖等。

白天大人们在家忙,到了饭点了,各家各户门口就会回荡起喊吃饭的声音:

“狗蛋儿,家来吃饭了!”

“三儿,还吃不吃?!”

“平平,带上你弟回来吃饭!”

饿疯了的崽子们瞬间解除“战斗状态”,呼啦啦作鸟兽散,顺便把带来的“兵器”忘到脑后。

师雁行明白了,一低头,又对上鱼阵满怀期待的眼神。

“介介,能炖鸡吗?”

老香了!

师雁行失笑,接过擀面杖放起来。

估计过两天就有人出来找了。

郭张村百姓平时吃炊饼和窝窝的多,并不是天天用擀面杖,一时半刻发现不了也是有的。

见师雁行收了,鱼阵越发欢喜,小尾巴似的跟来跟去,“明天还去捡柴!”

“好好好,”师雁行敷衍着,从锅里夹了一大块吸饱汤汁的鸡肉,“啊~”

鱼阵用力张大嘴巴,艰难地吞进去咀嚼,美得捧着脸直跺脚。

师雁行和江茴也吃了块。

这公鸡年岁正合适,肉质肥嫩厚实,一口下去几乎能挤出肉汁来。

炖得真烂糊啊,都不用怎么费劲咬,两排牙齿稍微磨一磨,肉就伴着汁水自动滑到喉管里去了。

板栗甜丝丝的,渗透了鸡汤格外鲜美,跟烤的又是另一种风味。

三人挖了热腾腾的大米饭,连汤带鸡肉浇进去,稍微捣碎了,看那米粒都均匀地染了汁水,埋头狂扒!

几日后,张老五二次失败,近乎绝望,灰头土脸来求师雁行亲临现场指导。

从师雁行处得知,最初的六人小组中就他还没成功了,上回的难兄难弟也“背叛组织”,顺利晋级。

张老五不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