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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79)

这才短短两个月,原本需要外人帮扶的孤儿寡母就已经绝地逢生,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不说,如今竟还有余力反过来照顾乡亲们了。

他作为村长,反而没替乡亲们实际做过什么大事,难免自惭形愧。

可这事儿单看个人天分,强求不来。

既然自己办不成,如今有人能办,他就是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帮着把这事弄得漂漂亮亮。

郭家姐妹自不必说,基本就算是内定的名额了,剩下还可以找四户。

那边长媳竖着耳朵听了,小声对婆婆说:“娘,你看咱家行吗?”

她婆婆就道:“你腾的出手?”

长媳张了张嘴,还真腾不出来。

家里地多,人口多,每日光是收拾屋子照看孩子等家务就忙得够呛,哪里再用空弄那些!

见儿媳妇不做声了,她婆婆默默地缝了两针,又说:“况且这样的事倒不好先给咱们家,不然传出去也不好听。”

她是知道自家男人的,大本事没有,不过辈分高,相邻间处事公正才被推了上来,实在没给村里做过啥贡献。

如今飒飒想带大家发财,他们怎么好抢这个头茬儿!

老村长闲了一辈子,猛然来了一桩大事,当晚翻来覆去想了一宿,竟没睡着。

次日一早,他就打发几个儿子、儿媳挨家挨户通知,让都在村口的大场院集合。

整个村子也就百来户人家,一家里出一两个代表往那里一站就完事了。

老村长年纪虽大,但身子骨不错,说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

他甚至完全没用长子搀扶,自己就爬上场院中央那巨大的石碾,扯开嗓子喊:“今天把大家叫到这里来,是有大大的好事要说!咱们村里的飒飒娘儿几个……”

他刚把大概一讲,下面人堆里先是一静,然后议论声如热水入油锅般轰的炸开了。

前段时间师家母女四处收购菜蔬鸡鸭,大家都是知道的,阖村上下谁没去卖过呢?

自家的不够卖,还招呼在别的村的亲朋好友过来卖,多多少少都赚了一笔。

原本大家尝到甜头,还想着明年多多种菜养鸡鸭呢,没成想,她们突然就不大要了。

众人正失落呢,忽然又听到这好事,心里那点想头,瞬间又死灰复燃了。

有人忍不住问:“咋就要四户呢?咱们这么多人,咋分呢?”

一群人纷纷附和起来。

老村长低头看了看长子,后者狠狠往手里提着的铜锣上敲了一下,“咣!”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老村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有条不紊地继续道:“那大家伙都种地,怎么有的侍弄得好,有的侍弄不好?”

他这么说,大家隐约明白了意思。

挣钱的事儿自然都眼热,可这种事情还真是要看天分,有的人天生缺这根弦,着急也没用。

而且人家说了,这是个耐性活儿,得要有闲工夫有耐心的人才能做。

“那万一有好几十个人都擅长干这个呢?”

又有人问了。

老村长对此早有准备,闻言不慌不忙道:“那是自然,飒飒说了,她年纪小,精力有限,一次教不了太多人,头一批先要这么几户,等教好了,出徒了,再让那些人分别选几户教,一层一层这么排下去……”

这种类似金字塔推广的模式是最简单高效的,能在很短时间内迅速覆盖全村,做到不漏一户,不放一家。

等全部筛一遍,谁擅长什么师雁行心里也就有数了,以后再有类似的活计,就可以优先派给适合的人才,从根本上提高效率。

老村长大本事没有,但基本威望是够的,干劲十足跑了几天,顺顺当当选出来四个人,三女一男。

那男人一开始还有点臊得慌,觉得大老爷们儿咋跟一窝女人在一处?

可他犹豫间,一群落选的就跟闻到腥味儿的鲨鱼似的挤过来,眼冒绿光迫不及待地问:“你要退出?!”

还有这种捡便宜的好事儿?!

那男人被吓了一跳,瞬间把脑袋甩成拨浪鼓,“谁说的?!不退不退!”

他娘的,只要能挣到钱,就是跟太监一起混也行啊!

第45章 香肠煲仔饭

送去跟师雁行学艺之前, 老村长还特意把六个人喊到自己家里敲打。

“去了就仔细些,把那整年不动弹的脑瓜子转一转,看着人家家里有什么活儿了,也帮着干一干。”

豆子主动笑着接话, “瞧您老说的, 这个自然, 我们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

桂香没做声,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其余四人都笑嘻嘻跟着附和。

老村长嗯了声, 对豆子道:“你我是放心的,就是有的人……”

他径直看向唯一的男人, “老五, 听说你不愿意去?”

那男人姓张, 在族里行五,外头人称张老五, 可村里一多半都是姓张的,便只喊“老五”。

冷不丁被点了名, 老五一抬头,就见老村长直勾勾盯着自己, 同来的五人看过来的眼神也不大友善:

世上还有这种把好事往外推的傻子?!

“没有的事儿!”老五否认得斩钉截铁,说得连他自己都信了, “我就想着, 这种精巧活儿一般都是女人擅长,没想到自己也入选了,高兴坏了, 对, 就是高兴坏了。”

老村长哼了一声, 没戳破他那点小心思。

“高兴就对了!”

老五点头如啄米,“是,高兴,高兴!”

老村长稍显浑浊却依旧精明的老眼慢慢从众人脸上划过,慢吞吞的话里满是明晃晃的敲打。

“别仗着自己有岁数,有辈分,总觉得自己去还是照顾飒飒,依我说,全都是放屁!”

老五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想了想,到底没敢抬手擦。

冷风一吹,沾唾沫星儿的地方被冻得拔凉。

“不信的去外头看看,谁有点本事不是藏着掖着,便是你们去拜师父,人家还未必肯要呢!便是要了,哪个不是五年八年熬过来的,捶肩捏背端茶送饭,装孙子伺候祖宗似的……

她肯教,那是她有良心,念旧情,不然闷声发大财,攒够了银子拍拍腚搬去县里,或是收个外头来的小徒弟,谁能怎么样?”

除了郭家姐妹,那新选出来的四人或多或少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

总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却要让个十来岁的孩子教,心里难免别扭。

可如今听了老村长一番话,渐渐面上做烧起来。

“既然去了,就好好干,低低头死不了人!”老村长大声道,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回头要是叫我知道了谁摆谱,我头一个不干!咱们郭张村容不得那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没良心的混账种子!”

众人头皮一紧,都麻溜儿应下。

稍后豆子和桂香打头阵,正式去师雁行那边学艺。

已是十一月下旬,天越发冷,雪越发勤,上一场还没化净,下一场就又来了。

地上的积雪一层摞一层,村民们几乎日日都要出门扫雪,不然一准儿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