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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61)

郑如意也出声附和。

他跟师雁行的交情没有这么深,而且因为性格的关系,也做不到如弟弟那般活泼亲近,只也是个厚道人,品性方正。

柳芬坐在师雁行身边,拉着她说个不停。

“如今你不大在县里,我可寂寞得很呐!”

寂寞得好几回她都跟郑平安琢磨,是不是也生两个娃娃出来玩?

师雁行真心实意道:“我何尝不想你们?奈何生意初初起步,实在离不得人。”

郑平安将那佛跳墙里的鲍鱼夹出来放到柳芬碗里,又把她罐子里的瑶柱夹过来给自己,如此折腾一番之后,小两口才快快乐乐进食。

师雁行看着这俩人,也替他们欢喜,不自觉笑起来。

人生苦短,能遇到心性相投的伴侣实在不易。

郑如意之妻何园也看到对面的举动,难免艳羡,忍不住看向自家相公。

觉察到她的视线,郑如意微怔,下意识抬手替她夹了块糖醋排骨,“趁热吃。”

何园张了张口,到底什么都没说,只低头将那排骨吃了。

排骨酸酸甜甜,肉质细嫩多汁,确实可口。

但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比柳芬有福气,能与小叔自小相识,她成婚前只借着上香、踏青的由头与相公匆匆见过几回,然后便嫁了。

婚后她一直孝顺公婆、敬重小叔,与相公也相敬如宾,端的是宗妇典范。

郑家都是厚道人,郑如意也没有纳妾,每每回娘家时,父母和亲朋都说何园好福气。

曾经何园也很满足。

公婆爱护,丈夫专一,儿女双全,衣食无忧,她这辈子似乎已经圆满了。

可后来小叔成婚,亲眼看了柳芬与他的相处模式后,何园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婚姻中究竟缺了什么:

松弛感。

说实话,何园经常很羡慕柳芬,也有些眼馋那对小夫妻轻松随意的日子。

就好比现在,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郑平安一定记得柳芬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而柳芬也会不加遮掩地表达喜好。

他们多快活呀。

反观自己,成婚多年,她清楚地记得郑如意的喜好,可对方却不知道她不爱吃排骨。

可这是他的错吗?

何园不怨他,因为造成如今局面的“真凶”,也有自己。

她实在太想扮好长媳宗妇这个角色,太想证明自己了。

我是宗妇,我是长媳,我是大嫂,所以我要沉稳,要克制,要少生事端,不埋怨不抱怨……

她不敢轻易暴露喜好,生怕惹人不快,哪怕明知郑家人宽和。

久而久之,连何园自己都有点记不清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

直到这几年地位稳固,何园才试着放松自己,也爱说笑了,可习惯是可怕的东西,竟有点不自在……

思及此处,何园忍不住又偷偷看了郑平安和柳芬一眼。

真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师雁行说起年后全家要搬去沥州城的事。

柳芬为人天真娇憨,不知道兄嫂起了别的念头,只是有些遗憾。

“这么说,你以后就不大回来了吗?”

难得有个投缘的朋友。

师雁行也不想骗她,“生意繁忙,恐怕脱不开身,虽不至于不回来,只是不如以往频繁罢了,跟现在也差不多。”

这还只是州城,毕竟隔得近,再过几年必然要往外走,府城、京师……那就不是当日往返能做到的了。

柳芬就有些失落,又想起鱼阵,道:“唉,我这么大的人了,冷不丁听着你们要搬走,心里还怪难受的,那几个孩子整日一起读书玩耍,若给有福有寿听见,少不得要哭鼻子。”

郑平安看了师雁行一眼,若有所思,又笑嘻嘻去劝慰妻子。

“这有什么呢?飒飒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拘泥小节,一辈子窝在一个地方,你也是傻了,若是想了,统共离着州城也不过三两个时辰的路程,打起马车去玩就是了,难不成家里人还拦着?”

柳芬一听,愣了下,想着倒也是,便又破涕为笑。

对面的郑如意夫妇听后,飞快地对视一眼,觉得是不是对方知道了娃娃亲的事,在隐晦地表示拒绝?

可转念一想,或许是赶巧了也说不定。

毕竟眼下师家好味的买卖已经扩张到州城,她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总不能一家三口长期分离两地,这边娘俩跟着搬过去只是早晚的事。

郑如意又想着,之前江茴没有给答复,如今家里恐怕还是这位大姑娘做主,就琢磨着要不要让妻子找机会正式跟她谈一谈,也表示自家的尊重。

郑平安何等伶俐人物,见师雁行的举动言辞便已闻弦知意,又见自家大哥还在那里奢望,便暗自摇头叹息。

若在寻常人家,结娃娃亲倒不是坏事,毕竟两边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都是厚道人家,孩子们彼此托付也信得过。

外面多的是这样做的,结局大多还算不错。

奈何这师家大姑娘不是一般人呢!

师雁行貌似不经意地瞧了郑如意夫妇的神色,又神态自若道:“孩子们心性纯洁,又朝夕相处,难免当了亲生兄妹一般,若骤然分离,必然难过。可我们也实在不忍心把鱼阵单独留在这里,况且如今孩子渐渐大了,也该带到大城去见见世面,增长见闻,日后也好独当一面。”

说着便拉着何园的手笑道:“等我们在那边安定下来,换了新宅子,还要请你们过去玩呢,可千万别嫌弃才好。”

何园心情复杂道:“哪里的话……”

又从桌子下轻轻碰了碰自家相公。

郑如意只是为人保守憨厚了些,却也不是傻的,此时听师雁行说到这份上,已经隐隐明白了她的意思。

亲生兄妹……人家这是委婉地表达不愿意呢!

回去的路上,兄弟两个骑马,妯娌两个坐车,各怀心事。

柳芬一派娇憨,只是想着日后离着好朋友和小伙伴越发远了,连鱼阵这个小可爱都不得日日相见,难免悲伤,一时想东一时想西,渐渐红了眼眶。

而何园却已得到了自家丈夫的答复,知道师家确实没有结亲的意思,不免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

“怎么会不愿意呢?”她喃喃道。

“离着这么远,怎会愿意?”柳芬正到伤心处,闻言下意识接了一句。

何园一怔,一扭头就见这个弟妹正吧嗒吧嗒掉眼泪,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不禁啼笑皆非,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似的……”

又取出帕子与她拭泪。

那边郑如意摇摇摆摆走了半晌,又看向弟弟,“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所以这些日子便有意拘着有寿不往那边去”

这话郑平安倒不好接了,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试图蒙混过关。

前几日下了好大一场雪,如今路面仍积着许多未化的雪堆,马蹄踩在上面咯吱作响,留下一个又一个缺口圆形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