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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253)

“怎么,师掌柜觉得我没有那等舍得的气魄?”

敌人来的渊源,王江如何看不出师雁行的心思?

师雁行哈哈大笑,倒不狡辩,只朝他拱了拱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失敬失敬。”

王江知道自己和师雁行的处事方法颇有出入,且又有抢五公县县试伙食的“黑料”在前,“证据确凿”,眼下能合作至此已是出人意料,故而并不强求,也不争辩,只是笑着还了一礼。

已是七月中旬,眼见酷暑退去,秋日将至,早晚已微有凉意。

可还是热。

白日积攒的热量好似都囤在地皮子下面,混着大日头,不断往上返,人站在外头,活像被一只上下齐开火的烤炉烘烤一般,不多时就皮肉紧痛起来。

晚间师雁行回家时,能明显看到街上行人多了不少,尤以穿长袍的读书人为众。

另有不少穿金戴银的富贵人家,对着那些读书人两眼放光,眼见着是要榜下捉婿的。

胡三娘子便笑道:“说到乡试,今年柴老爷也要下场哩!”

生意好了,不缺钱了,如今师雁行的夏衫全都换成丝绸,柔软贴肤,触骨生凉。

她半靠在车厢内,右手擎着团扇,鱼戏荷叶织花罗的袖子松松滑落,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

脚下放着冰盆,大块坚冰幽幽放着凉气,十分惬意。

听到柴老爷三个字,师雁行摇扇子的动作顿了顿,轻笑出声,片刻后才又动起来。

“是呢。”

听见她的笑声,胡三娘子才继续道:“柴老爷举止豁达,又聪慧机敏,想必是必中的。”

说着,有意无意去瞥师雁行,“说不得要有人如眼前一般,想要榜下捉婿……”

师雁行挑了挑眉,慢吞吞道:“你这个月奖金没了。”

叽叽歪歪敲什么边鼓!

胡三娘子:“……”

她挠了挠头,眼巴巴看天,就……有点后悔。

柴老爷好是好,可不如银子好!

可话说回来,柴老爷跟自家掌柜的确实蛮般配,难得瞧着双方也不似全无情意……

可一想到逝去的奖金,胡三娘子仍止不住有些胸闷气短,眉眼都耷拉了。

胡三娘子的话,到底在师雁行心里存了影儿,到家下车后,她下意识瞧了今儿当值的门子一眼。

那女人不解,“掌柜的?”

您想说啥?

胡三娘子恨其不争地啧了声,“今儿也没有书信么?”

那女人恍然大悟道:“没有!”

师雁行:“……我又没问!”

说着,转身进屋去了。

胡三娘子就在后面笑嘻嘻摇头,门子追着问,胡三娘子故作神秘道:“这个问题价值一个月奖金,问么?”

对方一听,立刻向后跳出去几步远,十分提防,脑袋恨不得摔成拨浪鼓。

“快走快走,你莫要害我!什么傻子会做这等交易!”

胡三娘子:“……”

傻子搁这儿呢!

几个大小姑娘在清点家具,打包库存,眼见着是要准备搬家的模样。

见师雁行回来,纷纷上前问好,又把新整理好的清单呈给她瞧。

师雁行略翻了几下,一目十行扫完。

“书房先不必动,倒是将卧房中替换下来的冬装和春衫找出来,挑个好天气通通气再收起来。别忘了加樟脑。”

这会儿都是棉麻丝毛等天然材质衣料,不耐穿,也不耐放,稍有疏忽就被虫蛀了,不留神不行。

领头的大丫头秋分应了,又亲自捧了一碗酸奶水果冰碗子过来。

“姑娘一日辛苦了,瞧又出了汗,快吃一碗解解暑气。”

如今师雁行越发忙碌,再浪费时间自己打理私生活难免得不偿失,便在去年委托周开又买了一批人。

江茴和鱼阵那边也留了几个,都是负责打点家里的,很舒服。

因急着干活用,年纪便不那么小,大多在十三岁左右。

这姑娘今年十四,曾用名秋分,也是打小卖到旁人家去的,十分尽力服侍。原本主人家说好了给她恩典,许她十八岁自己赎身。

秋分感激不已,每天都数着日子盼自由身。

谁承想,秋分越长越好,那家男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秋分不愿意,反正后来就闹开了,也不知闹到什么样儿,主人家直接把秋分打了一顿发卖了。

去挑人的时候,师雁行一眼就看中了秋分,觉得这姑娘眼神坚毅,像有主意的,能担得起事儿。

秋分也愿意找个女东家。

两边说好了,前头两年秋分好好干,过两年若想出去了,师雁行就给她写放身契,也不用赎身银子。

秋分当场就给她磕了头。

来了之后更是直接喜极而泣。

新东家多好啊,从上到下,没一个男的!

师雁行去洗了手脸,又换了一套家常素面薄衫,往榻上一坐,这才觉得暑热渐渐离自己远去了。

都是正经天然纯牛奶,没有任何添加剂,洁白而浓稠,发酵成酸奶后越发浓郁,才凑近了就闻到一股酸甜清香。

乳白色的平面上倒了好些切碎的水果丁,剥了皮儿的肉葡萄、切成丁的红西瓜、大块的蜜桃肉,额外再狠狠浇一勺暗金色的杏子酱和一点儿乌梅碎,酸甜可口,奶香浓郁。

这是师雁行最喜欢的搭配。

水果别太早加,不然容易氧化,汁水也爱浸到酸奶里去,染了色就不好看了。

酸奶提前在冰盆里镇着,不要直接加冰,不然冷热交加,容易伤了肠胃。

忙碌了一日,舒舒服服往榻上一靠,酸奶水果往嘴里一塞,凉丝丝的顺着喉管游走,别提多惬意。

师雁行一口气吃了一碗,手臂半搭在窗框上,往院子里瞧了眼,指着廊下那株茶花道:“这花儿难为养活了,赶明儿问问房东肯不肯割爱,若肯的,正好一并带过去。”

秋分应了,上来接碗。

师雁行笑道:“得了,我这会儿没什么事,你们都外面歇着去吧。酸牛奶还有吗?有的话都分了吃了吧,这东西不耐放。”

秋分就笑起来,“自打跟了掌柜的,我们可享福了。”

若在以往,似牛乳这等好物,哪里是她们能沾边的!

师雁行漱了口,摆摆手,“得得得,再哄我也不涨奖金。”

众人就都嘻嘻笑起来,反倒越发衬得胡三娘子一张苦瓜蛋子脸。

好么,欢乐都是旁人的,何不带我一个?

小院不大,而自从美食城生意红火之后,师雁行的交际增多,相应的,各色行头也与日俱增,越发显得逼仄。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师雁行就已委托城中牙行帮忙寻找新住处,直到今年春末夏初,这才有了眉目。

州城不比别处,往来的官商文人甚多,流动性大,少不得租赁房屋。许多当地百姓眼见有得赚,便都以租代卖,鲜有房屋交易。

偏师雁行从来就有个毛病:不是自己名下的屋子住着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