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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花园(51)

二十岁过后,温时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在期待某件事的到来。

不应该这样的。

才来这里的时候,温时将他们之间的界限划得很分明,陆惊蛰是隐没于黑夜中的病人,自己是想要失去情欲的医疗辅助工具。他和陆惊蛰上床,向这个人提供信息素,是因为他作出选择,也收了很大一笔钱。

或许不是现在,而是从很久以前,从温时相信这个人开始,期待和缓慢积蓄在心底,只是时至如今,界限被彻底冲破,他才终于察觉。

温时知道不对,他不该这么想,但人的行为可以控制,想法却很难。

每个夜晚的十点钟发生的治疗行为,期间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是让他痛苦不堪的事,现在他却对此感到期待,这才是温时无法面对的。

改变的是温时自己。

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不亮的灯,胸口很闷,想了半个多小时,但没什么哲学家的天赋,得不出正确的,可以说服自我的结论。

九点半后,温时做完准备工作,听到了推门声,心跳忽然加快了。

他偏过头,看到陆惊蛰站在门前,停了一小会儿,直到他掀起被子,直起身,有些疑惑不解,陆惊蛰才不疾不徐地朝床边走来。

温时安静地等待着。

陆惊蛰停下脚步,脱掉了外套,搭在衣架上,回过头。

房间一片黑暗,温时仍能感知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

陆惊蛰走得更近,站到了温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温时仰着头,鬼使神差地问:“出差的几天,你睡得好吗?”

陆惊蛰坦白地说:“差一点,但不至于睡不着。”

温时还以为他会回答“还可以”,“很好”这类话,鬼使神差地继续问:“那你去检查身体,信息素的含量稳定了吗?”

陆惊蛰没有立刻回答。

温时心如悬旌,他怕又什么不好,比陆惊蛰这个病患还要担心。

实际上陆惊蛰只是想到了白天医生说的话,很快地回过神,听到温时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会诚心祝福陆惊蛰健康愉悦活着的人很少,就像徐教授其实很庆幸陆惊蛰在年幼时患病,让他的后半生都无需考虑研究费用的问题,可以尝试各种治疗手段。

温时是不同的,陆惊蛰是伤害他的人,好与不好和他没什么关系,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希望陆惊蛰能痊愈。

陆惊蛰应了一声,状若无意地反问:“温时,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温时一怔,咬住嘴唇,垂下了头。他的脸颊很烫,像是和人在玩笑间被戳中了秘密,因为怕暴露心事,不敢随意应答。

幸好陆惊蛰没有追问下去,伸出手,本来是想碰一碰温时的眼,结果手掌太大,直接包住了他的整张脸。

温时有些不知所措,湿润的嘴唇贴在他的掌心。

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洗完澡后,陆惊蛰抱着温时,把他放在被子里,但没离开,而是靠在床头,右臂展开,半圈着温时的身体,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陆惊蛰也冲了个澡,没有用沐浴露,但是他们睡在同一张床,所以身上的气味也差不多,混合着彼此的信息素与沐浴露的海盐味。

温时累得没有力气,昏昏欲睡,明知道看不到也看不清,还是要抬起头,看向身侧的陆惊蛰。

他想要和陆惊蛰待在一起,不是治疗行为中的紧密相拥,也不是事后的温存,简单的见面就可以,然后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他产生了这样无法抑制的欲望,没办法追溯到源头,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克制。

但陆惊蛰没有这样的义务,他在索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温时很轻地眨了下眼,他的目光在陆惊蛰身体上缓慢地流淌着,像是夜色里、月亮下的粼粼波光。

陆惊蛰似乎注意到了,轻声问:“怎么了?”

温时的脸陷在枕头里,想要摇头都很艰难。

陆惊蛰就笑了,温柔地说:“睡吧。”

温时很小声地说:“晚安。”

他好像在做一个会持续很久,不会醒来的梦。

暂且这样吧。温时自我麻醉,自我催眠,就这么想着,放任着,在陆惊蛰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莓香气,不刺鼻,非常温和,萦绕在陆惊蛰的身边,想要安抚他,使他不再头痛,不再失眠,可以拥有陆惊蛰没有体会过的那种正常人的生活。

陆惊蛰看着身侧已经睡去的温时,不着边际地想了很多。

温时很少说自己以后的打算,几乎也不会谈及想要做的事,好像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因为未来太过遥不可及、虚无缥缈,所以没必要提前思考,得过且过就行了。仅有的几次提到那些,都是希望一切结束过后,不要把自己的去向告诉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