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一整个夏天(178)

父女俩的身影被夕阳拉得老长，映在了斑驳的墙砖上……

那是江海洋唯一留给江柠的算得上温情的回忆。

可是现在，连这一点点被她偷偷藏在心底的有关“父亲”这两个字的回忆也都要烟消云散了。

有风迎面吹来。

那阵穿过古老巷子的风似乎穿过了漫长的岁月，一直吹拂到了灯火璀璨的状元街上。

落叶纷纷扬扬地飘了下来。

江柠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眼中干涩，鼻尖也泛酸。

她的眼睫忍不住颤了颤，再睁眼，一瞬间，已是泪流满面。

“周绥安，我好害怕。”

她低头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那种温暖的感觉从手背处蔓延到了全身。

一种委屈又羞耻的感觉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

“周绥安，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人生还是这么难……你教教我，可以吗……”

少女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一片落叶裹挟着秋风，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了周绥安的肩膀上。

少年眼中全是惊愕褪去后的无措和疼惜。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哀鸣的雏鸟

周围人来人往, 很多道打量的目光落在了两人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

周绥安将江柠的脸按在了自己胸口上，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少女圈在了怀中, 隔绝了旁人的视线。

他一只手按住了江柠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街道上人声鼎沸, 车水马龙。

周围嘈杂极了，可他全不在意。

掌心里，少女的乌发柔软。

她仍在抽泣着。

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的小猫。

周绥安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跟着她抽泣的动作微微颤抖着。

他心疼极了, 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能动作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安慰着她。

“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很轻, 似乎生怕吓到了她。

江柠没有回答, 只是埋头在他怀中, 无声地流着眼泪。

周绥安猜出了她大概是不想说, 于是也不再问，只是继续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

少年的怀抱并不宽厚, 却很温暖, 还有一股淡淡的橙子清香味。

这个世界喧嚣危险，可是此时此刻, 江柠窝在周绥安怀里, 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平静和安心。

他给她圈出了一片安全温暖的小天地。

在这里, 所有的脆弱和狼狈都可以被包容。

一片一片的梧桐叶在空中旋转飘落, 仿佛一只只美丽的枯叶蝴蝶。

整条街道都仿佛陷入了一场盛大的哀默中。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拥着。

过了一会儿。

“我没事……”

江柠从他怀中抬起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

周绥安低头看着江柠。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泛红的眼眶和鼻尖上, 眸光深邃, 随后, 伸手将她脸上还没来得及抹去的眼泪揩去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他终究什么都没问。

“我们去吃饭吧。”

他低声道。

江柠点点头。

“好。”

那碗拉面江柠终究还是没吃几口。

她实在吃不下任何东西，要不是周绥安在旁边看着她，她连一口都不想吃。

江柠的心乱极了。

江海洋可能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那她就是杀人犯的女儿。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江柠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还有那个被江海洋捅伤的学生。

江柠不知道对方的性别，不知道对方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她不敢去想，她只要一想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学生现在正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而这一切，都是江海洋造成的，是她的生身父亲造成的，江柠就被巨大的痛苦愧疚和自我厌恶淹没了。

但她又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不去想，她简直都要崩溃了。

她没有任何办法，她不知道她现在能做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只能麻木地继续着平常的生活。

孙耀威说让她“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

等两人回到教室的时候，三班正热闹得厉害。

晚自习还没开始，大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说得热火朝天的。

当周围一潭死水的时候，风吹起湖面的一点点涟漪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更何况现在一个一贯安逸宁静的古城里发生了这么一件骇人听闻的凶案。

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消息在晚饭时分传遍了整个一中。

江柠低着头往自己的座位走去，能依稀听见一点“砍人”、“捅死”、“逃犯”之类的话，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停止流淌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钢刀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