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楼也不屑于说谎,他说睡过那定然是睡过了,这不是炫耀,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路子允不想探究段明楼与谢清欢为何会睡过,段明楼在床上的某些习惯在上流社会也不是秘密,不知道她那一晚在他的床上是不是仓皇无助。
这个念头才若隐若现地浮出心头,路子允就被自己狠狠雷到了——正常情况下,作为一个男人,不是应该把染指自己心爱女人的混蛋千刀万剐凌迟喂狗吗?然后在心爱的女人身上印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吗?
为什么我担心的方向会偏到沟里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不够爱雁归吗?
路子允忽而悠悠一笑,冷哼了一声——就算睡过了又怎么样,雁归对段老大的态度跟任何一个路人都没有差别,她终究要成为我的人。
见他这种反应,段明楼顿时觉得无趣了,在心中不动声色地唾弃了同样无聊的自己。
作为这个隐约香艳话题的主角,谢清欢反应是最为镇定的一个:“所以,段老大的决定,是怎样?”
“黑道的事,唐家暂时不要出头了。”段明楼淡淡道,“如今段家还握在手中的,都是真正要命的买卖。唐挚又重伤,旁边还有容家虎视眈眈,不宜在这个时候交接。”
路子允对他的决定并不意外:“你手上的那些不交出去,这洗白就算是半途而废了吧。”
“这是我段家的事,就不劳路七爷惦记了。”段明楼自负一笑,“倒是那容家,今天能把嫡系的子侄安插到t市,明天是不是就有可能把路家给端了?”
“这是路家的事,就不劳段老大惦记了。”路子允也是一笑。
两人对视一眼,眸色一暗沉一幽深。t市的体系在华国仅此一家,再无分号,容家倒是有些能耐,先行一子,令黑白两道一致向外了。
路子允微微侧头,看一眼轻轻合着眼睛的谢清欢:“雁归?”
谢清欢挺直了腰杆,表示自己听到了,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段明楼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苏沐看看路子允,又看看眉目温润的谢清欢,心中悠悠一叹。
路子允看着谢清欢,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是急躁的人,先前也不曾动过心,更不曾真正与女人交心,而谢清欢即便是善解人意,也绝不会是能主动帮人解决感情问题的知心姐姐。
段明楼看到路子允这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挺作孽的,瞥一眼谢清欢,顿时为自己平反了——作孽的都是这姑娘啊,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大厅中的气氛一时有点儿诡异,苏沐觉得这场景挺可笑,无论是路七爷也好,段老大也好,平时都是运筹帷幄,今天面对着有些病怏怏的谢清欢,反而束手束脚。
正僵着,就见蒋青急匆匆从外面奔进来,面色虽然平淡,口气却有些激动:“大小姐!”
“你来得正好。”谢清欢挑起眼帘,淡淡道,“替我送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方会(10)
蒋青方才进来就见到了路子允跟段明楼,心头浮上一丝不明显的惊诧。这一次谢清欢无故失踪,惊动了黑白两道,唐家当然也拨了人手在调查,却没想到还是让他们两家占了先。
蒋青压下心中那点儿小小的翻腾,冷静道:“路七爷,太子。”
段明楼向来自负,却也不屑在称呼上争先后,只不羁一笑,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谢清欢才刚接了唐家的权柄就出了这事,无论是唐起还是唐挚先前的兄弟,想必都十分恼怒,更何况如今在唐家全力对付郭普的当口上。
经过这事,唐家上下该清理的也清理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过了,剩下的便是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了。
段明楼想到此处,不由瞥一眼谢清欢,却见她陷在沙发里,眉眼间倦色盈然,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段明楼知道谢清欢身手不差,能将她顺利带到这里来,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一个混迹娱乐圈,寻常时候基本上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人,在遇到类似绑架这种事情的时候,起码也该表现出几分惊慌吧?
谢清欢这款的姑娘约莫就是专门给妄图表现男人气概的某某人添堵的。段明楼不动声色地斜一眼路子允,暗暗腹诽——就刚刚那种情况,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公主抱是不二之选吧。虽然搀着也算是亲密接触了,但活该路七爷到现在还单着。
路子允慢腾腾站起身,抚平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褶子,淡淡道:“雁归,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谢清欢打起精神,伸了一只手出去,蒋青向来细心,自然一早看出她不太对劲,见她伸手立刻上前两步,要将她扶起来。
“雁归,”路子允比蒋青更快,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略微用力,“不用起身了。”
谢清欢微微一笑,看向坐在对面的段明楼。段明楼也顺势起身:“我也不打扰了。路七爷,一起走吧。”
路子允不可置否,看着谢清欢淡淡道:“雁归,晚安。”
“晚安。”谢清欢微微颔首,“蒋青,送两位出去。”
“是,大小姐。”蒋青轻声应道。
苏沐有些担忧地看一眼谢清欢,轻轻挥了挥手,路家的人悄无声息地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段家的人也是同样。
蒋青在两人的沉默中,将两人送出去就被路子允阻止了脚步:“雁归那样子看着不太好,你好好照顾她。”
“照顾大小姐,是我职责所在。”蒋青淡淡应道。他虽然来得晚了些,却不妨碍他猜到某些事实,方才厅中的气氛确实是有些凝重,但大抵是轻松的,并没有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绷感。
很显然,黑白两道对于唐家达成了某种协议。
蒋青返回厅中,只见谢清欢仍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眼中的困倦却几乎遮掩不住,脊背却本能地挺直着,未有丝毫的放松。
谢清欢抬手按了按眉心:“唐家现在怎么样?”
“唐先生坐镇唐家,非少仍然在熟悉唐家的事务,唐总转到特护病房,目前还在昏睡中。”蒋青淡淡道,“涟漪小姐已经回了澳大利亚,唐凌搬离唐家,唐氏名下的产业进行了小规模的整顿,才能不足的唐家人全数被撤换了。”
谢清欢听到这里,微微挑眉:“对这次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蒋青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听着她淡漠的话语,心中却倏忽一紧,略一沉默,才慢慢道:“不仅仅是唐家,整个黑道,都容不下背叛。”
“看来你也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谢清欢悠悠一叹,瞥一眼蒋青骤然一沉的脸色,“他受了重伤,仅仅偏离要害少许,未必就能活下来。”
蒋青闻言,明白谢清欢的意思是暂时放过了。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看着谢清欢,略微皱眉,眼中带着几分不赞同。
“不是我动的手。”谢清欢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好笑,难不成她真的那般像个女壮士,在如今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下,还能空手对上有非冷兵器武器的人,还能全身而退吗?她脸上的笑意很浅,“在唐挚重新掌权之前,他们得活着,这是我的允诺。”
“他们?”蒋青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蒋青,”谢清欢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眉眼间的冷肃几乎将倦意都压了下去,“唐家情报路子也该整一整了。虽说在信息渠道的流通上输给路家跟段家并不可耻,但谁又能肯定这两家能永远不会站到对立面呢?”
她盯着蒋青,一字一字道:“太懈怠了。”
蒋青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唐挚向来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对手底下的兄弟一视同仁信任有加,以至于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在唐挚心中是特别的,随着年岁推移,唐挚脱离于唐家之外的版图越来越大,这些跟着他开疆拓土的人,都有了一定的声望跟地位,但除了唐挚,他们彼此之间并不像当初仍在街区时那样携手与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