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兄弟能做的,就是在郭普溃败之时,断了这条后路。
苏沐将手机还给了谢清欢,就吩咐手下安排贺家兄弟到路家的医院就医,控制起来。而后带着人继续收拾残局——贺家兄弟因为在楼上,又是跟谢清欢在一个房间中,路子允自然不会允许下属公然在她面前杀戮。所以这两兄弟奇异地在路子允滔天的怒火之中得以保全。
至于这两人带来的人,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全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被快速突突了。等段老大的人从飞机上用爬梯下来进到别墅,只能搭把手帮忙打扫了。
所以谢清欢分别给萧朗月、季卓阳以及唐非打过电话,将同样一番话翻来覆去重复了好几遍,再由路子允搀着下楼的时候,别墅的正厅已经被收拾地焕然一新,地板闪亮得能照出人影来。
大厅里的灯全都被打开了,一眼就能见到段老大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厅中错落地站着路子允跟段明楼各自带来的人,知道的当他们是来救人的,不知道的定要当他们是来踢馆的。
“段老大。”路子允往常见段明楼的时候也并不多,但在此刻见到他,心中蓦然觉得这人有点碍眼,也许还有点泛酸。
“路七爷。”段明楼的目光落在谢清欢搭在路子允手腕上的手上,神情立时有些玩味,“谢小姐,择日不如撞日,那三方会不如就今天开了如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方会(9)
谢清欢松开路子允的手,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因为体内的药效还没有散尽,她看上去很有些精神不济——三方会?路段两家同时与会,再加上被认为是黑道承接的唐家,看来这会意是黑白两道用来沟通以达成共识的。
谢清欢略微挑眉,没有开口——她不过是唐家暂时的主使人,在这样的会议中,就算是唐挚,充当的恐怕也仅仅是个旁听的角色,轮不到她来拿主意。
对于段明楼的提议,路子允不可置否地一晒——江湖传闻段老大为人不拘小节,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三方会在t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传统,为的也不过是势力均衡,虽然并非要选个黄道吉日,但也不能随便到这个地步吧。
路子允也低调地保持着沉默。段明楼的目光在他跟谢清欢身上逡巡一周,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刚刚清理过的大厅里隐约飘着一丝血腥味,谢清欢静静问道:“我对开会没有兴趣,段先生做了什么决定,不妨直说。”
段明楼噎了一下,默默腹诽道:这姑娘真是太不可爱了,要知道开会的乐趣就在于过程,干巴巴一个结果有什么意思呢?
路子允斜睨段明楼一眼,无声一笑。恒丰段氏最顶层的权利圈,不过区区数人,彼此之间都是过命的交情,开小会的时候插科打诨笑笑闹闹并不影响什么。而谢清欢显然是那种不喜废话的人,寻常的寒暄她都会尽力减少,她跟段明楼也没什么交情,让她插科打诨自然不可能。
路子允看着段明楼微微吃瘪的表情,微微一笑:“段老大,雁归今天精神不好,还是改天再议吧。”
“雁归?”段明楼果断地忽略掉后面那句,惊诧的目光在路子允跟谢清欢之间转来转去,最后落在谢清欢略有些苍白的脸上,挑起半边眉毛,“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是我与雁归之间的事,就不劳段老大你过问了。”路子允淡淡道。
“你们之间的事?”段明楼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时候,好笑道,“那我还跟她睡过呢,又要怎么算?”
段明楼与路子允分掌黑白两道,多年来密切关注对方的举动,却从不曾有过真正的接触。毕竟,王见王,必有损伤。因此段明楼明知道在眼下这个当口刺激路子允并非是明智之举,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刺激他。
谢清欢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眼中一抹意外一闪而逝,看向段明楼的目光中带着些微的震惊——莫非是初次见面那回看走眼了?眼前这男人分明浑身充斥着一种无所谓的恶作剧的顽劣,当初那一晚充满了压迫感的冷酷难道是脑子不清楚的时候产生的错觉?
“你刚刚,说了什么?”路子允微微一愣,才用一种梦游一样的表情一字一字问道。
在路子允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是十分难得的,段明楼觉得今晚开着拉风的飞机来却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停这种事完全不重要了,不管怎样,今晚确实来的值得了。
“他刚刚说,”谢清欢平静道,“与我睡过。”
谢清欢当初跟段明楼闹出那段绯闻的时候,报纸上写过,路子允也看过,但他并没有当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刻意回避了这件事。如今骤然再提,路子允觉得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明明连细小的伤痕都看不到,却有绵绵密密的痛慢慢渗出。
路子允看着谢清欢,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以往的精明仿佛在前一刻就被透支了,面上所有的表情都被抚平,瞧着似乎仍然是寻常杀伐决断,冷静淡漠的路家七爷。
只有常年在他身边的苏沐看出他的不对劲,她从没有在路子允脸上见到这种矛盾的表情,似乎怜惜,隐约痛楚。
路子允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神,再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他逼你?”
这要怎么说呢?那件事,是谢清宁经历的,但在旁人看来,跟她经历的并没有两样,而且既成事实,再否认也没有意义。
“并无。”谢清欢摇头,一脸坦然,目光从来路子允脸上轻巧地一转,落在段明楼脸上,略微疑惑道,“段老大近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嗯?”段明楼不明所谓。
“因为段老大你看上去一副死蠢的样子。就时下的说法就是,智商欠费不忍直视。”谢清欢唇角勾着一抹冷淡的笑意,“那位新任的容市长是敌是友尚未定论,但t市平稳的格局显然即将崩溃。在这个关头,段老大身为一方之主,合该谨言慎行,即便不为与你一起打拼的兄弟,也要为段家三代基业想想。”
大厅中一时间静寂无声。这大厅之中,不是段家的人,就是路家的人,彼此之间也有些了解,段老大从不是和善的人,他的性情中自然有温情的一面,却不是随意能给任何人的。他愿意在简歌面前矮一头,是因为他清楚简歌于他,是良师、是挚友、是伙伴,在任何危机关头,他都可以放心地把命放在简歌手中。
这是信任与情义的交托,并不意味着谁都有资格将他劈头盖脸训得跟孙子似的,即便这个人已经两度打败他。
段明楼微微眯起眼睛,唇边却浮出一丝笑,勾着冷酷的弧,他仍然懒懒地窝在沙发里,但气势已然改变,依稀有了几分那夜狂狷的影子,充满了攻击性。
他看向谢清欢:“你担心我?”
“我担心唐家。”谢清欢仿佛没看到段明楼脸上的表情,只淡淡道,“段老大阅人无数,想来也知道,睡过了跟有交情有两回事。我希望段老大的脑抽行为不会牵连整个黑道被人一锅端了。”
“一锅端?”段明楼嗤笑,“单一个容威,我还不放在眼里。”他瞥一眼路子允,故作诧异道,“路七爷,你的脸色不太好。”
路子允波动的心绪慢慢平静下来,看向谢清欢的目光沉晦复杂,他向来清心寡欲,也并没有处女情结,但谢清欢在他心中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的性情太过孤冷,喜欢的东西也都是安静,这样的人并非是心防沉重,而是天生带着点距离感,不喜与人熟络,所以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是最纯洁的。
段明楼从来不屑于炫耀自己的女人,因为睡过的女人不一定会成为段夫人,但在他的心目中,有了段夫人,他就要断掉先前的一切荒唐,一辈子只睡在段夫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