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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侬(87)

她往前几步,伸手抱住周祈年的腰,头靠在他胸口,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震荡着她的灵魂,她小声说:“你放心,我对你说过的话,一定会实现。”

沉默了许久,风令时间缓慢流动。

周祈年喉结滚了滚,如常般懒洋洋地笑:“是吗,女朋友,万一没实现怎么办?”

云盏说:“没实现的话,罚我这辈子除了你以外再也喜欢不上别人,怎么样?”

她这张嘴啊,是真的和他学坏了。

一辈子那么长,以后会遇到的人数不胜数。可在当下,在那一刻,周祈年沉浸在她许下的蜜罐里,无法自拔。

如果天长地久是一瞬间的事该多好,他一眨眼,就能看到他们相爱的结局。

-

转折发生在那年五月。

毕业论文答辩前一个月,周祈年的论文因会被送去评比省级优秀毕业论文,成天泡在实验室反复修改,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有十八个小时忙活在电脑前。

云盏那阵子没什么课,孟小棠也没什么课,两个人一合计,开车自驾游去了。

周祈年收到消息是论文敲定那天,他熬了两个通宵,从陈老的办公室出来,第一件事便是给云盏打电话,问她在哪儿,想不想他。

近一个月没见,他真的很想她。

可是电话那头说话的人不是云盏,甚至不是女的接的电话,是一个男的接的电话,嗓音冷漠疏离,很熟悉的声音,是席闻璟的声音,“京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部7楼二十七号病床,过来找她吧。”

电话挂断后,周祈年逆风奔跑,跑出校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后背衣服被汗淌湿他都没发觉。

云盏当时的造型挺滑稽的,左手打着石膏,右脚打了石膏,脖子上还托着个颈托,拿汤匙喝汤的动作滑稽又搞笑,逗得边上病床和她同样装扮的孟小棠毫无同情心地哈哈大笑。

笑完后,孟小棠又哭丧着脸:“我就该老实在学校待着的,去什么自驾游啊,把自己弄成这幅德性。”

是高速发生车祸,连环撞,见到前面车撞一块儿,云盏刹车及时,可后头的车车主疲劳驾驶,把油门当刹车踩,一个猛冲冲向云盏的车。云盏的车当场报废,她和孟小棠,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

云盏看得很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运还在后头呢。”

孟小棠觉得在理:“你说得对,我以后肯定非房腾达。”

“……”

“是飞黄腾达。”

孟小棠叹了口气:“我门牙撞了一颗,你别这样,我好自卑的。”

云盏:“好吧,抱歉,我的问题。”

然后下一秒,病房门被人打开,周祈年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云盏面前。

云盏不是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住院,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个病房,而是问他:“毕业论文搞定了吗?”她是真的有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病房里还有别人的,周祈年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捧着云盏的脸,用旁人未曾听过的温柔语气,低喃道:“疼吗?”

云盏说,疼。

她放下汤匙,完好的手伸向周祈年,用娇滴滴的语气说,“周祈年,你抱抱我啊。”

孟小棠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那个场景,在她眼里一向冷静淡定波澜不惊的云盏,竟然也会用这种语气和人撒娇,而周祈年小心翼翼地抱住云盏。接下来的场景她没敢看,眼睛闭上了,耳朵没法闭,只能听懂房间里响起的细细密密的啄吻声和口水声。

孟小棠看着面前美味的鸡汤,突然食不知味了。

哎。

谈恋爱真好,还能撒娇呢。

妈的。

又想谈恋爱了,老天爷,赐我一个男人吧——

内心嘶嚎时,病房门再度被人推开,老天爷好像真的听到她说话,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男人。身长腿长,穿着黑色西装,妥妥的禁欲系,视线往上拉,看清来人的脸时,孟小棠索然无味地翻了个白眼。

老天爷,你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没错,但是麻烦下次不要这样了。这个男的我看到就害怕,生理性恐惧。

面上还是乖乖叫人的:“闻璟哥。”

那边云盏和周祈年早已回温,一个坐在病床上,另一个坐在病床边给她喂鸡汤。

席闻璟见到周祈年时态度平平,把新手机递给云盏:“卡也补办了,里面的软件还没来得及下,你自己下吧。”随即又把给孟小棠补办的新手机给她。

孟小棠受宠若惊地问他:“闻璟哥,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

孟小棠由衷表示:“闻璟哥你真好。”

席闻璟对此没什么反应,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离开前,他瞥了周祈年一眼。

周祈年给云盏喂鸡汤的时候知道了事情经过,也知道自她住院后都是席闻璟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的。等喂完鸡汤,云盏犯困想要睡午觉,周祈年于是说自己回家换套衣服,他两天没闭眼,两天没洗澡了。

云盏的病房靠走廊尽头,周祈年关好病房门,一转头,和站在走廊尽头的席闻璟对视。二人未发一言,默契地往安全通道走。

安全通道门关上,席闻璟想了很多的开场白,最后还是化为一句:“异国恋很辛苦的。”

周祈年嗯了声,说我知道。

“周祈年,她不需要依靠你,你发现了吗?”席闻璟的话一如既往的残忍且现实,“哪怕她遇到这种情况,命悬一线,你都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帮助她、照顾她。与其说她不依靠你,更确切而言,你的存在对她而言,可有可无。”

安全通道的窗开着,五六月的空气微微潮热,风里蕴含着初夏的气息,燥热,黏腻,周祈年张了张嘴,喉管里好像灌进了一缕风,湿哒哒的粘的他嘴里如同含了浆糊。他沉了沉心,过好久才略显艰涩地开口,回答只有三个字:“我知道。”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却是如此。

周祈年不在的日子里,云盏依然过得多姿多彩。有没有周祈年,对她而言意义不大。因为哪怕她出车祸,周祈年都没法第一时间赶来,哪怕他们在同一座城市。

如果是异国呢?

周祈年能做的,恐怕只有在电话那头干着急,着急完后,是数不清的自责。

席闻璟叹了口气:“我不想劝你们分手的,她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每天都很开心。可是周祈年,我自始至终都认为,谈恋爱是找一个寄托,你确定你是她的寄托,是她的依靠吗?你确定等你出国留学了,她不会出一点儿事吗?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办,还是让我照顾她吗?当然,我是她的哥哥,照顾她无可厚非。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另一个男生呢,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帮助她,天冷了借她衣服穿,她饿了给她送吃的,下雨了替她撑伞,天气好的时候陪她在学校里散步……人是很容易被感动的,你确定云盏不会被感动吗?或者换句话说,你不会觉得羞愧吗?作为男朋友,你只能隔着手机说些甜蜜话,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