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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侬我侬(30)

解散后,云盏满脑子都是叠被子的画面,她慢吞吞地回到宿舍,门推开,迎面撞上孟小棠炯炯似窗外繁星的视线。

“……干什么?”

“你抬头。”

“啊?”

“往你床上看。”

“……”

云盏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抬头,随即一愣。

军训期间,学校只允许学生用学校发的被子被套,深、浅蓝格纹的被套罩着并不宽敞的被子,此时此刻,那床被子正以规整的不能再规整的豆腐块样子叠放在云盏的床上。

一看更莫名其妙了,云盏问:“谁的被子?”

孟小棠:“你的啊。”

“我的被子怎么……”

“周祈年给你叠的,”孟小棠嘿嘿笑,“刚刚示范的时候,他直接拿你的被子做示范了,不过你别担心,地上有凉席垫着的,没把你被子弄脏。叠完之后又亲自爬上床把你被子放好,云朵啊,早知道我也给他洗衣服了,你这个哥比我哥可好太多了吧!别说我哥,我感觉他比你亲哥还好,你看你哥都不给你叠被子呢。”

“不过云盏,你哥怎么和你不一个姓啊?”

云盏和孟小棠聊天从不避讳旁人,聊到与席闻璟有关的事时声量也不会放低,因此大家都知道云盏的军训教官就是云盏的哥哥。

云盏还在想怎么回答的时候,孟小棠先声夺人:“云盏跟爸爸姓,席闻璟跟妈妈姓。”

很有说服力的答案。

然后接下去就听到刘小倩感慨道,你家的基因是真好啊,你和你哥一个漂亮一个帅暂且不论,还都成绩这么好。我是独生女,一直以来都幻想自己有个哥哥,小时候还问我妈能不能给我生个哥哥,结果我妈说她和我爸结婚第一年就生我了,上哪儿给我生个哥哥?弟弟还行。我就问我妈,不能和别的男人先生个孩子再和我爸结婚吗?结果就被我妈拿着晾衣架追着打。

和云盏有关的话题,孟小棠可以说是侃侃而谈,上到云盏日常琐事,下到云盏的饮食喜好,她都能说的一清二楚。她凑上去,和刘小倩二人一拍即合,聊了起来。

云盏没心思听,她盯着床铺上的豆腐块盯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昨晚晒的衣服还没收,于是走向阳台。拿起撑衣杆的时候,蓦地听到楼下传来的一声哨响,她半个身子贴着阳台,眼往下眺,迷蒙夜色里,穿着迷彩服的教官们集合排队,头上都带着帽子,隔着很远的距离,分不清谁是谁。

其实周祈年很好认,单看背影云盏就能一眼在人群里瞄到他。

今天却不行。

找不到他。

云盏拿出手机试图给他发消息,感谢他给自己叠被子,消息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

手机应该是上缴了的。

京军工日常管理本就严格,出来给其他学校军训,更是严格,以防传出影响学校声誉的事,譬如军训期间教官与学生聊骚,而且还不是一个学生聊.骚。能考上京军工的学生成绩均是一等一的好,但人品与成绩并不挂钩,成绩好并不代表私生活端正。

毫无意外,云盏那叠成豆腐块的被子被检查宿舍卫生的教官夸赞了。

听到这句话时,正是早上军训休息间隙,席闻璟走到她边上,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云盏和其他同学一样坐在看台阴影处,席闻璟侧靠着看台墙,她仰着头,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被子是祈年哥给我叠的。”叠好之后,云盏就没拆出来盖过。

学校发了两床被子,晚上睡觉时,叠好的被子拿到下面桌上放着,她盖另一床,睡醒后,再把那床豆腐块被子拿上床,另一床被子塞进柜子里。寝室里大家都这么干。

果不其然,席闻璟听到“祈年哥”这三个字时,藏在帽檐下的浓眉蹙起一道不愉悦的线,“他给你叠的?什么时候?”

“就那天教官下寝给大家演示叠被子,我们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是他带的,他就拿我的被子做示范了。”

至于为什么不拿另外三个人的被子做示范,而拿她的,云盏想,可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孔子说的不会有错。嗯,应该是这么个理。

“抱歉。”

“什么?”

“那天应该拿你的被子叠的。”

“……”

云盏无所谓地勾了勾嘴角,神色松散,显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什么的,反正祈年哥已经帮我把被子叠好了。”

话音落下,操场上空响起一阵刺耳哨响,所有窸窣人堆都站起来,列队排好,等待接下来的训练。

席闻璟伸手按了按帽檐,将其抬起又压下,眼底平淡未生波澜。几秒后,他提步走向方阵前,开始军训。

军训对学生而言,没劲透了,热得要死的天,站在太阳下身体紧绷、汗流成河。

每天都是煎熬,等到第四天,温度骤降,乌云蔽日,天阴下来,所有人原先死气沉沉的脸,和阴霾天成明显对比,个个都喜笑颜开。

开心程度可见一斑,甚至还能听到隔壁篮球场传来的歌声。

只是到底不能开心的太早,午休结束,日光炽盛,下午依然是高温火烤的悲催时光。结束后,云盏从操场出来,在篮球场找到累的摘了帽子坐在篮框下猛灌水的孟小棠,才知道那歌声是从何而来的。

“你是不知道周祈年有多过分,今天上午不是阴天的吗?周祈年突然说这么好的天气大家来唱首歌庆祝一下吧?平时你是不知道啊,他严肃得要死,干什么都得打报告,有人偷偷摸摸擦汗没打报告被他抓起来站台阶军姿站了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那腿抖得都像是得帕金森一样了。”

“今天突然这么好,我还以为他回光返照了,结果没想到啊,他真的不当人,让我们唱歌,唱什么歌?——《种太阳》啊!!!”

“什么美丽的愿望,让世界每个角落都温暖又明亮?”

“这他妈的太拉仇恨了。”

“关键是唱了一上午没出太阳还行,下午的时候,你看到了吗?那太阳我感觉比前几天的都要大。休息的时候隔壁的学生都在骂我们,都怪到我们身上来了,可是关我们屁事啦,我们是傀儡啊!任由周祈年摆布,周祈年让我们唱我们还能拒绝吗?”

“他太可怕了云朵,你别让他当你哥了,我怀疑他当你哥是有目的的,不是骗财就是骗色。”

“……”

然而周祈年的可怕之处不仅于此,接下去几天,云盏每每见到孟小棠,都会听到她痛苦不迭的嚎叫声与数落声。

“我他妈上个厕所,周祈年都嚷嚷着二人成行三人成列,烦死了,咋,那我去厕所蹲坑的时候也要和别人一起吗?我是扶着她的屁股还是搂着她俩的腰?”

“周祈年是真的夸张,今天有女生装中暑了,他让人直接拿针挑脖子,挑出血开始掐,据说是民间偏方。把那女生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哭着说自己是装中暑不是真中暑。周祈年没个笑脸,声音巨冷,整个人都很严肃地说中暑可大可小,让她别开玩笑,那姑娘差点儿以死明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