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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41)

作者: 西沉之月 阅读记录

下首坐着的吏书立马提笔一字一句地记录下他说的话。

许清元瞬间睁大眼睛,高声道:“学生绝无舞弊之行,望大人明鉴!”

“安静!”黄嘉年高声呵道,“本官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有不从,立即用刑。”

这个时候,许清元异常配合地乖乖闭上了嘴,也没有反驳说什么生员不许用刑的话。

她之所以刚才那么急着喊冤,只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黄嘉年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受主观因素的影响,如果她现在再平静无波下去,主审管对她的印象一定不好,事后回想起来也绝不会觉得她懂事配合,只会猜测是不是抓对人了她才这么平静。

而且一旦涉及到科举舞弊这种高度恶劣,影响极坏的案件,别说秀才免刑那一套不管用,怕是董翰林现在也不会好过。

“许清元,年龄,籍贯。”黄嘉年靠在椅背上,两手平搭在案桌上,严声问。

“十八岁,北邑省重胥府淮阳县许家村人。”许清元清晰地答道。

“尔父许长海是昭明六年的同进士?”

“是。”许清元肯定道。

“许长海与董侪同有无私下来往?”黄嘉年坐直身体,盯着许清元的眼睛,问。

她从来没发觉许长海跟董翰林有过什么交情啊?他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应该只是同一年考中进士,不过董侪同是传胪,许长海只是同进士,一个直接进入翰林院,一个外放从县令做起,往来又从何谈起呢?

“据学生所知,父亲同董翰林并无私人交情。”许清元实事求是地说。

“没有交情?那董侪同怎么会从你和你父亲前段时间刻印售卖的《商论》上出题?又怎么会不顾其他考官的意见,一力要推你为本次北邑省乡试第一名?”黄嘉年眼神阴鸷,让人不寒而栗,“说!你是否在考卷上做有标记,与董侪同合谋舞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学生的考卷没有半分多余墨迹, 大人一看便知,如果真要伙同董大人舞弊, 学生根本无须做的如此明显。”许清元先是表明自己的清白, 然后说出推测,“《商论》之兴世人有目共睹,董大人以此为策论题目不是罕事, 乡试前不止一人预测过类似考题。父亲虽然在汀州做官,但户籍一直未改,作为女考生, 我必须回到北邑省参加乡试,董大人或许也是因此才未曾有所避及。”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的, 理由都找好了,还说不是事前共谋。”黄嘉年将案桌上的几封信扔给她, “这是你父亲与董侪同来往的书信, 你自己看。”

许清元不敢置信地展开信草草看过,顿时恍然, 立即辩解道:“《商论》售卖后, 在禹地和京城尤为受追捧, 官员中也不独董翰林曾给我家写过信,起初我和父亲为不得罪人,几乎每封必回,这封是父亲回的不假,可内容丝毫没有涉及舞弊之事, 况且只有父亲私印,没有学生的印章签字, 怎么能作为学生有罪的铁证?”

黄嘉年似乎很不耐烦听她辩解, 示意道:“既然你不肯开口, 也好,来人,上拶刑。”

拶刑,也叫夹刑,以拶子套入手指,两人拉扯收紧,主要用于逼供。可许清元是读书人,手对她来说比其他部位更加重要,就算她能忍受完刑罚,但从此之后双手尽废,后半生再无指望,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两个身材魁梧的差役不由分说地将刑具套在她手上,许清元心中惊骇,不再犹豫,她果断喊道:“我说!”

黄嘉年脸上的遗憾一闪即逝,吏官蘸饱毛笔,准备记录许清元的供述。

“我要告发乡试解元卢稷与归鹤先生尹维事先通谋科举舞弊,卢稷之父卢邵元与尹维两人更是共同操控北邑省乡试数十年!”许清元防护性地将手指收拢,目光却盯紧了黄嘉年的表情反应。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自齐朝开国以来,科举上从没出过这么大的丑闻,正因为知道这件事的要紧程度,黄嘉年都没顾上计较她的答非所问,而是逼着她交证据。

许清元从怀中拿出被叠成一个方块的纸,交给吏官:“这是学生制作的证据笔录,大人如若不信,照上面写的去查证便可尽知真相。”

黄嘉年接过纸张,囫囵一瞥,第一个印象是:好新奇形式,好规整的字体。

这张纸上画着一条条横竖线,框出数个大小不一的格子,每行每列起头的格子中详细写明主题,剩余格子被许清元用蝇头小楷填的满满当当,某些可能是案件关键细节的语句用横线标划出来,清楚直观,重点鲜明。

以工作量而言,没有五六天的功夫,绝对制不成这么一张内容繁多的表格。黄嘉年抬头瞥了下首的许清元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仔细看过一遍。

黄嘉年的表情严肃中混合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兴奋,他边看边拿笔在另一张纸上快速记下几串信息,将之递给下属,道:“把这几本书买回来,再找此人探听消息,问他尹维是否曾带卢邵元去看过病。”

下属领命而去,被忽视半晌的许清元这才被重新记起。

“即便你说的不假,但皆与本案无关。”黄嘉年沉沉地道。

“学生恳请黄大人查下去,到时候,或许就能看清谁才是真正窃取功名之人。”许清元眼神有些莫测,没有退让。

黄嘉年没再多说,让人把许清元带下去,自己坐在审讯室盯着表格看到夜深。

三日后,许清元从牢房转移至一处隐蔽的宅院中,隐蔽囚禁,路上看着再次见到的天光,她不禁被晃的遮住了双眼。

在宅子中生活环境改善许多,许清元好好把自己洗刷一番,闲着无事,便开始从头仔细梳理起这件持续数十年的惊天舞弊案。

她最初觉得这其中有不对劲,是因为卢稷对《曲衡相书》的普及率认知与绝大多数考生出现误差,但当时她还没有联想到这么远,猜测的方向只是卢稷此人确实有天才脑瓜,加上为人浅薄,喜欢显示自己的不同而已。

但当她为明白自己的不足去买《曲衡相书》之时,才知道它冷门到什么地步,尤其是在书店角落看见那本书落满灰尘之时,心中的疑惑更增加一分。而随即发现的归鹤先生的批注版本更是让这件事在她脑中那道罪与非罪的白□□线上反复横跳。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猫腻。

为满足自己的职业病和好奇心,许清元熬夜看完归鹤先生批注的版本,而从只言片语中,许清元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

比如归鹤先生曾提到过自己有一位忘年交,可惜朋友视物模糊,眼睛容易疲劳,看起来无神,影响面相,显示出晚景凄凉的预兆,还提过省城有位姓张的大夫善治此疾,并表示将来或可带朋友去看诊。

但从她之后购买的卢邵元所写游记、诗文中看,他曾多次隐晦提及自己患有眼疾,但在后来的某篇杂文中却直白地写道经过金针拨障术的治疗,自己眼疾已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