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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的科举拜官路(37)

作者: 西沉之月 阅读记录

写了总比没写强,没重点也比离题好。自己的试帖诗实在有些惨不忍睹,许清元干脆揭篇看下一页。

这是一道判语题,考察学生对律例的熟知程度,题目描述一种违法行为,考生答出相关惩处规定。

本题下面又分为三个小题。第一小题是:女有家,男有室,相渎[注]。

题目看似简单,其实内藏玄机。题目说的是男女各有配偶通奸。但在律法上,此种情形还需细分好几种情况,比如:男子应为妇女穿小功丧服的亲戚与她通奸的,就属于十恶不赦中的内乱,而若是妇女对男子的亲戚穿小功丧服,男子为妇女“报服缌麻者”,就不属此类;还有如果跟父亲、祖父的妾通奸,男子属内乱,若妾自愿,其也应定此罪……

光捋清这些辈分关系就需要花费大功夫,还需要一条一条清楚明白地答出来,极度考验逻辑思维能力。这第一个小题就花费了许清元接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第二题稍微简单一点,但也有坑:杀一家非死罪三人,数家各杀二人[注]。

齐朝律例规定,凶手要是在一家杀了三人(均未犯死罪),那属于十恶不赦中的不道。如果凶手还有点良心,一家只杀两个人,杀了好多家,哪怕杀的人超过三人,那给凶手定死刑即可,不属于十恶不赦的范畴。

如果没有记清楚很容易将两种情况归为一类,好在许清元前世就是干这个的,学的时候就注意区别记忆,现在稳稳跳过坑,没有中招。

最后一题是:脯肉有毒,曾经病人,故与人食,并出卖,令人病、死者,其人自食者,盗而食之者[注]。

这道题是说,确定有毒的肉脯,故意给别人吃或者卖别人,或者买来自己吃,或者小偷偷走吃了,分别会触发什么样的法律责任。

许清元认认真真地写道:与人食,出卖,令人病者,合徙一年,致死者,绞;自食者,征铜入死家;盗食者,死伤不论,肉脯主仍须定“不速焚”之罪,杖九十[注]。

本题不算难,主要是考生很容易忘记存在“不速焚”的基本犯情形,可能会被扣分。

写完她返回去检查卷子,看到试帖诗部分还是不忍直视,忍不住“啧”了一声,考舍外的士兵立刻回头看她,许清元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动噤声。

作者有话说:

每次写科举考试咱就是一整个大头秃状态。

[注]均出自《唐律疏议》表述有不同程度的改动。

第29章

贡院外亮起一盏盏灯笼, 对面的客栈门口坐着两个闲唠嗑的小伙计,一人拿着一把瓜子, 吃得津津有味。

“几时了, 秀才老爷们怎么还没出来?”一个瘦的跟竹竿似的伙计吐出瓜子皮,问旁边的人。

挨着他坐的胖伙计努努嘴:“这不就出来了。”

贡院大门朝里打开,无数考生耷拉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守门的士兵站了一天,累到不行,看他们这么慢吞吞的, 直接上手推人。

有人被推了一个趔趄,敢怒不敢言地回头怒视一眼, 然后灰溜溜地跨出大门。

出来的考生纷纷自发聚集在贡院门口谈论第二场考试,天色昏黑, 但这里热闹的跟集市一样。

众人三五成群, 与自己的好友围成一圈,说个不停。

“恒之, 试帖诗你如何写的?”

“我……哎, 别提了, 九成九是牛头不对马嘴。你怎么写的?”

“咏桃花,还是碧桃花。我越琢磨越不对劲,这不才问你。”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气。

另外一堆人,也在互相询问本场试题, 与众不同的是,这些人都隐隐以一位年轻少年为中心。

“卢稷, 第一题题目出处是哪里?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

“就是就是, 今年怎么考的这么偏, 诗题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擅长,可诏、告、表一个不考,反考一大堆判语是怎么回事?”

被问到的那名少年,也就是溧阳先生的独子,最为众人看好的卢稷出声问:“诸位的诗题着眼何处?”

“桃花。”

“碧。”

“世事变化无常。”这个答案得到了最多人的赞同。

卢稷露出淡淡的微笑,带着一丝自傲和不屑:“管中窥豹。”

众人见状忙问他的答案。

“桃花幻碧、空谷流云,”卢稷念道,“是前朝隐士曲自明在《曲衡相法》中对面相有后福之人的预测之语,指如山中高士一般,任世事如何变化,只求己身超悟的贤者。”

“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本书!这不是为难咱们吗?”

卢稷嗤笑:“诸位的老师教《易经》时一定提到过,只可惜无人认真学罢了。”

不远处的许清元不禁心中暗道:好一个高情商发言,就你认真听讲,就你超凡脱俗,你不得罪人谁得罪人?

但出乎她的意料,其他考生闻言脸上只是讪讪的,没人敢出言反驳。

这么没骨气……他爹是耆儒,但他又不是,至于么?

许清元忽略掉心中的焦虑,转头跟艾春菲说话。

后者正一脸菜色地蹲在地上仰望着她,眼神空洞。

“你怎么这副表情?”许清元好笑地拉她起来。

“二姐因为没考上秀才,去年嫁去了府城。我今年眼看着没戏,爹娘十成九要给我招赘。”艾春菲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哎,如果考的上说不定还能再推推,看来今年是逃不过这一遭的。”

“成亲后也可以继续考学。”许清元安慰。

艾春菲的眼神很直白:“许姐姐,你明白的,不用我说吧?”

面临着同样困境的许清元沉默了。婚姻对古代的女子不是束缚,是囚牢,她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陷入泥淖,但如何解决世俗的压力着实是个不小的问题。

正郁闷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和腔调在两人耳边响起:“许……姑娘!艾……姑娘。”

许清元转头,果然见蒋怀玉冲她们作揖,二人随即回礼。

“蒋公子今年也来赶考?”许清元出声问。

“是……是,本来……我还在……想……怎么……没……没看见二位……咦?”蒋怀玉面有疑问,“晋……姑娘……怎么……没……没跟……你们……一起?”

这个问题她们也无法回答,一齐沉默下来。

蒋怀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难道……三年前……晋姑娘……考中了?”

艾春菲摇摇头,仍旧一语不发。却不妨被旁边许清元的声音吓了一跳。

“三年前你见过她?不然怎么会猜测她已经考中?”许清元的高声询问引来周围其他考生的注目,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蒋怀玉的眼睛问道。

“确……确实……有过……一面之……缘,”蒋怀玉吓一跳,但下意识回答道,“在省城……门关,她排在……在我后面。”

“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人了?”艾春菲忙问。

蒋怀玉回忆片刻,道:“应该……就是……她,不过……我登记……完的……功夫,她就……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