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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捱(124)

作者: 紀美代 阅读记录

“那你也别笑。”

“我不笑了。”谈栎抿着嘴,坐到周钦沂身边。这床实在很小,他们的大腿不得不紧贴在一起,“还觉得痒吗?我拿毛巾给你敷一下。”

“嗯……还好。胸口开始发闷了。”周钦沂向后靠着,微闭着眼有些喘息,然后他猛得挺了下胸,闷哼一声,“呃……你、你离我远点。”

“我就坐在这里,你之前说过不会伤到我的吧。”谈栎又将毛巾浸湿,擦了擦周钦沂有些出汗的额头。

周钦沂有些舒服地闭上眼睛,隔着毛巾在谈栎手上蹭了一蹭。

“从难受到彻底毒发一般要多久?”

周钦沂仍就闭着眼:“不知道……有时候十几分钟,有时候一个小时,但不会太久。”

“嗯。”谈栎应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擦干。冰冷的体温触及到周钦沂脸上炙热的肌肤,两人均是控制不住地颤了一下。然后谈栎慢慢将自己的手掌贴上周钦沂的侧脸,“能睡着就睡一会儿。我就坐在这,陪着你。”

第91章 91

睡着的确是不太可能。

没过一会儿周钦沂就感觉身上泛起一阵阵钝痛。他躺在床上,明明谁也没动他。从胸口开始一路往下,都感到沉闷的疼,像有块儿巨石压着。

这钝痛遍布满身体,又浸透出麻点儿般的锐痛来。如果说刚刚周钦沂还能勉强扛住,现在这一下下仿佛尖刀磨肉的刺痛他是彻底受不了了。

他的身体像是被油煎的活鱼般向上翻腾了一下,胸口因为疼痛一下下往上挺着抽搐。谈栎感觉周钦沂的臀背都完全悬空了,脚趾紧绷地蜷缩,像抽筋了一般。

他们这楼不比周钦沂自家的医院,隔音和隐私性都十分欠缺。谈栎之前就跟周钦沂商量过,打算把窗户门都换成更好的隔音材料。只不过现在还没来得及换上。

周钦沂疼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没忘这一点。他向后勾着脖子,喉结随着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上下滚动。他紧咬着牙齿,两腮都绷出了青筋。只最开始十分难忍地痛叫了几声,现在便死死咬着牙关不露声了。

谈栎在旁边看着,也没别的法子帮他缓解疼痛。喂他吃了点儿口服镇定剂,但效用一般,也不能多吃。于是谈栎只好用毛巾沾了水,给他擦一擦额头跟手臂,缓解他的烫、痒感。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疼痛却并没能如愿缓释下来。不断高频的疼痛让周钦沂满身是汗,痛叫声也藏不住了。

绑住双手的鞋带将包裹手腕的棉布磨烂,逐渐嵌进了肉里,透出血来。周钦沂将脑袋顶着床头,崩溃地嘶喊了几声,他眼睛里全是生理眼泪,半眯着浑浊地望着谈栎。他鼻音很重,张嘴便是哭腔:“好痒……好痛啊……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哪里痒?”谈栎赶紧问道,他又用毛巾浸了冷水,敷到周钦沂通红的皮肤上,“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没用……没用……哪里都痒……哪里都疼……”他几近崩溃地摇头,“我痛……我好痛啊……为什么镇定没用?为什么没有用……我真的受不……啊啊!!”

他还没说完话,不知是哪里蓦地绞痛一下。周钦沂像被针扎了般向上挺了一下身体。然后他便狠狠将自己蜷缩起来,在床上来回地翻腾。

像是为了分散身体某一部分过载的痛感,周钦沂神经质地咬住自己的手腕。之前被挠烂的地方还没痊愈,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更大的创口。

这一幕看得谈栎眉心直跳,他上前去掰周钦沂的嘴巴,却发现他的力气竟然奇大无比,无论谈栎怎样拉扯,他都执拗着咬着手臂那一块儿烂肉不松,嘴唇四周都染上大片的血迹。

谈栎看那血迹已经从嘴角顺着下流,手上又用了三分力气,他钳着周钦沂的下颚:“把嘴张开周钦沂,别咬了!”

周钦沂的意识已经有点儿模糊,身体因为双重的疼痛而不断抽动。咬紧牙关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任谈栎怎么喊怎么摇晃都回不来神。

谈栎也是实在没办法,他扬起手掌,重重一下扇在周钦沂脸颊上。

周钦沂被他扇得往一边侧去,魂也顿时回了三分。咬合力稍微松了一点儿,谈栎便赶紧借机将手指插进了周钦沂嘴里,抵住他的牙齿不让他乱咬——他手腕那块儿肉已经要不成样了。

其实谈栎也做好了被周钦沂狠咬的准备,毕竟周钦沂这会儿已经疼得没什么理智。

不过周钦沂像是被刚刚那一巴掌唤醒了神志一般,他条件反射牙齿发力要往下咬,却又迟钝地舔到谈栎的指尖。于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周钦沂攥着床头的铁柱,硬生生将这动作打断。他的身体不断打着颤,但还是只含着谈栎的手指,偶尔不受控地在齿间轻磨,很快又能控制住自己。

他眼睛里含着满满的眼泪,抬眼看谈栎的时候那泪珠就一颗颗往下滑落。

谈栎手忙脚乱抵着周钦沂的舌尖阻止他乱咬,另一只手在床头柜摸索,又找到一条新的毛巾。

他将毛巾叠了几叠,塞进周钦沂嘴里。这回周钦沂没再挣扎,挺听话咬了进去。

折磨却还在继续。

周钦沂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谈栎已经记不清了。

这场残酷而痛苦的毒发一直从晚上八点持续到夜里二点。到最后周钦沂几乎是疼晕过去,任谈栎怎么呼喊都没回应了。

谈栎将周钦沂脸上的泪痕全部擦去,又把他手腕、肩膀上的绳结全部解开。如他预料的一样,手腕、肩膀,甚至胳膊上都几乎没好皮了。全都被绳子深深勒进了肉里。之后不能再用这样细的绳子了。

他给周钦沂擦脸的时候周钦沂会难受得嗡鸣两声。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不太清。这样子看着挺可怜的,谈栎却越来越觉得心情复杂。

说实在他的确是因为同情和愧疚,把周钦沂领回C市的。他跟周钦沂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错综复杂,他自己都已经理不清了。有时候谈栎甚至会想,也许是他上辈子犯了大错,这辈子便注定要受苦受累、被周钦沂来纠缠。他不管躲得多远,藏了多久,可能这辈子注定要被周钦沂找到。他甚至有一种会跟周钦沂一辈子纠缠不休的错觉。那种错觉无时不在鞭笞自己的内心,让他的心脏快速而用力地心悸般跳动。

有时他也觉得周钦沂是自作自受。他会逃避忽略他染上毒瘾的缘由。偶尔在夜里,他看着在自己身边安然入睡的周钦沂,恶念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涌现。他想他是活该的,他这样是活该的。他自己曾经也被周钦沂折腾得全无人样。周钦沂让他在阴暗的小巷膝行受辱,周钦沂用瓶颈贯穿自己的身体,周钦沂用冷水不断浇灌他的私处,让他的尊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失禁碎成粉末。

谈栎会在下一秒害怕这样有恶念的自己,他想他以前从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没这样阴暗又负面地诅咒任何人。可恶念却像根系扎根,不断熄灭又重新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