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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失忆后(121)+番外

作者: 夜飞星 阅读记录

“……好不容易到了有人的地方,我心头一懈,就在路边晕了过去,还险些被车轧死——是一个女乞丐救了我,她心智有缺,把我当成了她的孩子,她一直我很好……很好。”

很好有多好,不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而是只有一张饼,女乞丐全部留给自己吃。冬天里滴水成冰,女乞丐怕自己冻着,就用自己的身躯给他遮风挡雪。

“后来呢?”见季寒久不出声,谢衍才催促了他一句。

“后来?”季寒本来是想冷笑一声,只是这笑声从他喉中出来,显得嘶哑难听,他面上的笑容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她一直唤我‘阿照’,我以为这是她给我取的小名,只是后来有一天,她追着一辆马车而去,口中不断喊着‘阿照’,直至被一辆马车撞死在当场,她也没有看我,而是看着远去车辆里的女童。”

“阿照这个名字,其实从来都不是属于我的,而是属于她走丢的女儿,她丢了孩子,从此就疯疯癫癫的,才会将我错认成是她。”

季寒闭了闭眼,眼前还是血红的一片。仿佛又看到女乞丐流了满地的鲜血。

他向来往的路人叩首,想求他们救救她,可是那些人都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来帮助他,大雪覆盖的长街上什么人都没了,只剩下他和慢慢变凉的女乞丐。

他流着泪把女乞丐背起来,想带她去看大夫,可是女乞丐一把就推开了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身边的小小孩童,眼神直愣愣地望着远处,手指轻抚着雪上马车的辙痕,轻声呢喃道:“阿照……我的阿照……”

她顺着车辙往前爬动着,直至死在冷冰冰的雪上。

被她推倒在地的孩子还在雪里坐着,大雪落满了他的肩头,他也不觉寒冷。只是从那以后,这场大雪在他的心里,从此再没有止息。

“我不想再指望任何人了,谢衍,如果我要去爱一个人,那这个人只能在我的掌控里,我会把他囚禁起来,废去四肢,让他只能依赖我一个人。但长久之后,我又会厌倦跟一个废物日夜相对,我这样的人——”季寒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打在谢衍的耳垂上,“我这样的人,是不该被什么人爱着的。”

谢衍呼吸急促着,刚想说什么,又被季寒打断——“你有你的抱负,还有你那么多师长对你的期望,你不能扔下这些。我也不会永远在你身后,纵使我对你有情,但这一点情分,抵不过的东西太多了。”

季寒难得如此温情跟他说话,谢衍却被他的话逼红了眼眶,牢牢扣住他的臂膀追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我有什么不能给你!”

一向温和潇洒的谢衍终于失去了风度,季寒一声不吭的离开,这么多天的冷落,以及对他伤势的不闻不问,对他也不是没有一点影响。

“我想要什么?”季寒嗤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要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把我看轻,哪怕为此入魔,也在所不惜。”

他还嫌不够,硬是要把刀子往谢衍心口处戳,柔声慢语地道:“天道我走不通了,歪门邪道也要去闯一闯,我不会怜惜他人的性命,以后说不定有千百万人死在我手上……谢衍,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不会死在你的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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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念生

这一晚的谈话,还是以两人的不欢而散为结局。

谢衍还是待在青牛镇里,时不时出去寻找刀魔的踪迹,而那天跟他相斗的白衣人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没能剥掉谢衍的皮,谢衍也不能消灭他,两人之间就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谢衍在青石桥下,白衣人就在青石桥上,还有一个无所事事的何蛮在旁边钓鱼。

吃饱了的阿阮姑娘擦着自己的竹笛告诉季寒,白衣人是大荒谷中的魔修,大荒谷中以魔尊为首,魔尊手下,还有三十六名红衣奴,一十二名传令使,八名自在王,四位护法尊者。

这白衣人,就是八名自在王里的烈阳王白魄,修为在八名自在王里面也是前列,在大荒谷的一众魔修中,烈阳王白魄还算得上好相与之辈。

只是他自从两年前出谷后就嗜好剥皮,还是剥一些美人皮。

这一次,他怕是盯上了谢衍。

玉面鬼和季寒的相貌也是不俗,但白魄只剥修士的皮,对玉面鬼和季寒两个完全不看在眼里。

寒来暑往,岁月不歇,几场连绵的雨水过后,由夏入秋,树上的枝叶也一点点泛黄。

刀魔伤人的事迹很久没有传来,他好像离开了此处,但别处也没有刀魔的身影出现。

谢衍明面上生季寒的气,不跟他说话,暗地里何蛮还是会传一些消息过来,说谢衍已经传信给他的师叔,也就是已经晋升为剑尊的守一,请他前来对付刀魔,不日就会到。

明夜剑尊剑威之下,还未有过不能伏诛的妖魔。

一场霜降后,杀人如麻的刀魔终于被人找到,只是找到他的不是修为通天的修士,而是略懂一点武艺的凡人。

季寒看着芦苇地里隆起的一块土坡,土坡很像一个小小的坟墓,泥土中混着一个黝黑的刀柄。

他拔出刀柄,三尺长的刀身也一并被他从泥土中拔出。

他用黑刀挑开泥土,泥下很快就显露出几块褴褛的衣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被埋在泥下,身体蜷缩成一团,一些虫蚁还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爬来爬去。

老人浑身僵冷,似是已经死去许久。

季寒握着刀柄,锋利的刀尖从老人的脖颈间划过。只要这一刀刺下去,老人的头颅便会被他斩下,那时无论他有多大神通,也不可能再起死回生。

如此险境下,老人还在兀自酣睡,只是连一丝气息也未透出,如果不是季寒见过他大显神通的模样,恐怕也认不出这就是传闻中的刀魔。

他收起长刀,在老人身旁坐了半日,只是一直未等到他醒来。季寒便干脆将拨开的泥土恢复原样,拿了这把长刀,悠悠闲闲地回了镇上。

青石桥下,谢衍和白魄在并肩钓鱼,见到季寒过来,谢衍哼了一声,别过头去,等季寒走远后,又痴痴望着他的背影。

白魄见他出神,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谢衍一番,手指在袖子中掐了诀,只是在谢衍回头后,才撤下了蓄势待发的咒术,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鱼竿在水波中分毫不动,谢衍一手持杆,一手托腮,满脸惆怅道:“烈阳王,瞧你不是个嗜血之人,为什么心心念念要剥人皮?”

在青牛镇这么多天,白魄从未跟人起过冲突,甚至会扶腿脚不便的老奶奶过桥,为在街上受丈夫殴打的女子出头,还会一本正经教训那些逃学的顽童。

如果不拿出那把骇人的长枪,谁也看不出这个有些迂腐书生气的男子会是一个魔修,还是一个魔修中的魔修。

可见一个人平时干什么事,和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也是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