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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传捉鬼,童叟无妻(115)+番外

作者: 寄山海 阅读记录

她走进卫生间把门一摔关上了,清水从水龙头里哗啦哗啦流出来,冲在破开的皮肉伤致命得疼,却怎么也冲不干净那些诡异的颜色。

容音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憔悴得仿佛一张死人脸。她勉力一笑,镜中形容顿时更可怕了,像死人脸诈尸。

手臂就这么放在水龙头下冲着,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疼到麻木了。容音愣愣地盯着镜子里丧家犬一样的人,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会落到这么窝囊的地步。

满大街被人追杀,还要牵连爱人朋友。

受了伤也没处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很可能要在一个陌生的小宾馆里捂着伤口等死。

早知道当初干脆不要逃走就好了,干脆就和那个肮脏的地方同归于尽,能杀多少是多少,把里头的人杀个七七八八,然后再自杀。

死多容易啊,哪像活着这么累。

镜子里苍白泛着青黑的脸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她看着自己眼圈泛红,然后从两个无神黑洞中滚出一串接一串的液体,容音不觉得那是泪,而是她这些年脑子里积的水。

短短的几分钟内,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可能挺对不起岑鹤九,但是她还是得走。

原以为咬咬牙就能挺过去,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连猫都知道临死前给自己刨个清净地,不拖累主人,她怎么能比一只猫还不如呢。

一生骄傲如容音,竟然有一天也体会到了当初那只黑猫的心情。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卫生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岑鹤九身材挺拔又高挑,像一棵笔直的杉树一般站在容音身后,静静看了一会儿后,伸手把水龙头关上了。

划开的皮肉被冲得发白,因为止血带的捆绑和刚才持续的冲水,整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真的像个假肢了。

容音现在巴不得这只胳膊真是个假肢,那样好歹可以保住一条狗命。

“脑子里的水”滴滴答答顺着脸颊淌下来,容音麻木地抹了半脸的水渍,脸颊又持续不断地被眼泪打湿。

为什么要哭呢?她心里明明一点波动也没有。当初逃走的时候也预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最坏不过是死,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岑鹤九微俯着身子,一只手撑在水池边,正好把容音圈在胳膊和墙之间。

从镜子里看不见他的表情,这个角度的岑鹤九看起来像一个煞神,大半边脸都笼在黑暗里,眼底腾腾升起的是狠决的情绪。

“我没事的。”容音想宽慰他几句,告诉他不用这么紧张,结果一开口,发现声线都是带着哭腔的,颤颤地发抖。

容音这次回神了,把脸上的泪乱七八糟抹干净,在岑鹤九的圈禁中回转了身子,压下泛酸的情绪说:“真的没事,很快就会好的,我以前也受过很多伤,都习惯了……”

“别骗我了。”岑鹤九也在刻意压着情绪,但还是能听出细小的起伏。他撑在水池边的手臂在抖,额前垂落下来遮住眉眼的碎发也在抖。

他在害怕。

他害怕极了。

岑鹤九突然抬起头,深黑的眼底丝毫没有笑意,嘴角却勾出惑人的弧度,盯着容音狭长泛红的眼问道:“你害怕吗?”

容音怔了怔,继而摇头,“怕死吗?不怕的。”

她经历过很多生死线,是真的不怕。

可是回过神来的时候,顺着下巴往下滴的水渍又连成了线,怎么也止不住。既然不怕死,她到底为什么哭呢?

岑鹤九咬着牙,俊雅的桃花眼泛起绯红,三分妖冶七分清隽,活像话本里走出来的精怪。眼里的温热落下之前,岑鹤九以窒息的力道将容音按到怀里,容音的耳贴住他的胸腔,听见其中有山海颤动,“可是我怕。”

容音任自己的眼泪将他的前襟打湿,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缓缓环住他的腰背,给了他一个有力的回应,可是这一刻,就连这有力的回应都显得那么没有底气。

岑鹤九把鼻息埋在容音瘦削的颈窝里,容音颈窝泛痒,能感觉到有水流顺着肌肤的纹理滑下来。

她的心突然翻搅似的发疼。

岑鹤九的声音几乎是乞求,贴在她耳边说:“别离开我……容岁弦,别离开我……我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你不要怕。”

容音听见他放软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决堤,怎么忍都忍不住了。

她笑着回应:“那如果我真的……死了呢?”

“不会的。容岁弦,你是个天师,那些歪门邪道夺不走你。”他的回答斩钉截铁,也令人心安,手臂用力到仿佛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肉中,“我不许。”

“好。”容音的睫羽轻轻落下,遮住疲倦的双眼,她轻拍岑鹤九骨骼分明的脊背,安慰道,“我不会走的。”

刚才几分钟内下的决心,又不过几分钟,便被彻底打消了。

岑鹤九说得对,他们是同伴,是恋人,是携手作战的天作之合。比起敌人的强大,世上没什么比同伴互相不信任更可怕的事。

再一次下定决心的容音懂了,原来她不是害怕生,也不是害怕死。她怕的是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再也捕捉不到他惊叹风尘的从容笑意。

原来软肋是这样教人牵挂的事物,明知那是致命的弱点,却也想将它藏起护好,不容许有一丝风波的扰动。

第82章 忆少年01

唐代诗人顾况有《登楼望水》云:“鸟啼花发柳含烟,掷却风光忆少年。更上高楼望江水,故乡何处一归船。”

——前言

这一晚折腾得够呛,岑鹤九见容音手臂上的伤口实在严重,本想带她去医院缝针,但又怕半路再遭围堵遭遇不测,正在瞻前顾后的时候,慎鉴回来了。

他一进电梯就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带着某种难以言明的药水味,一直蔓延到某个房间内。

慎鉴壮着胆子敲开门,发现竟然是岑鹤九和容音住在这一间,着实吓了一跳,“你们在里面干什么?我还以为是有人在宾馆分.尸……”

可想而知气味有多恶心。

顾不上追问他们到底是怎么鬼混到同一间房里的,慎鉴手脚麻利地帮容音消了毒,岑鹤九看见他就像见了亲兄弟,刹那间热泪都要奔涌下来了。

好在慎鉴嫌他恶心,岑鹤九才半路收住。

容音坐在地毯上,单手支在床沿,虚弱地问:“大夫,我还有救吗?”

慎鉴竟然没有像往日一样陪他们戏精地调侃,而是沉默了。

他一沉默,岑鹤九的脸色就难看到发青,青里透黑,好像他也中了毒一样。

容音这个当事人反而洒脱,反过来安慰慎鉴,“没事儿,治不好不怪你,我知道这种毒不好治。”

慎鉴盯着她的伤口反复看,就差直接掀开皮刮骨疗毒了,看了半天以后,沉着脸去医药箱里翻东西。

他的眸色暗沉沉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穆表情,那样子好像直接看见了葬礼上的她。

容音受不了他们这样,无所谓地笑笑:“别搞得像我已经死了一样,我也是会有心理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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