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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33)

“技术那边在排查了, 卢鑫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一天能接打二三十个电话, 这还不包括微信通话。”

“让他们先筛女的,像卢鑫这种为了钱跟着前科犯混的人, 包养情妇的可能性很大。”

陈飞点点头,看他不停的看表, 又问:“你还有事啊?”

“去趟老B那, 章河的线索是他给的, 我怎么着也得过去打个照面。”

“别喝大了啊, 我可不想再被你喷一身血了。”

“不至于,我现在可惜命了。”

嘴上应承, 实际上罗家楠做好了今天喝到爬回家的准备。和手里其他的线人不同, 老B跟他的交情完全与金钱无关, 虽然逢年过节的他也会给人家儿子发压岁钱,但老B开那饭馆一年流水三四百万,根本不缺他那点钱。

交情全在酒里,就像以前陈飞赵平生他们去外地办案,不喝趴下一顿,兄弟单位的领导还觉得你看不起人家。

下楼和祈铭打了声招呼,罗家楠照例收到一声“少喝酒”的叮嘱,出门打了辆车奔镇海夜市。镇海夜市是全市最大的餐饮商家聚集地,也曾是最鱼龙混杂的消息来源地。大部分店面下午四五点才开门,白日里略显萧条,到了晚上人声鼎沸。家家都把桌子摆到店外,廉价的塑料椅和桌板接连成片难分你我,服务员转着圈的窜,客人结账时经常发现一个桌上摆了两家的菜。

七点多正是上买卖的时候,老B在店里忙前忙后,快八点了才撂屁股坐到特意给罗家楠留的桌子对面,分了支烟,搓着光秃秃汗涔涔的脑瓜顶歇气。快五十的人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他跟罗家楠说,熬不动夜了,想把店盘出去。

“这么好的买卖盘出去,你舍得?”罗家楠说着扫了眼门口刚换的招牌——“龙虾就酒,越喝越有”,亮闪闪红彤彤,比周围的招牌大出不止一号,鹤立鸡群的,离着老远一眼就能看见。

老B无奈嗤笑,脸上的横肉一颤:“是舍不得,可干餐饮太累了,又不能跟以前似的,找俩小弟盯着,到日子收钱就行了,像什么采买对账前厅后厨卫生消防全得我一个人盯着,你看我这脑袋,以前每个月还得去理发店刮刮,现在我自己拿刮胡刀就能解决了。”

罗家楠被他逗笑了:“你这脑袋秃的是挺彻底,我记得刚认识你那会,你还梳大背头呢,怎么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刮光头了。”

老B嘴角一抽,尴尬道:“嗨,那是假发套。”

罗家楠不免愕然:“是么,我没看出来是假的。”

“那能随便让人看出来么,十五万一顶呢,都是真头发一根根织出来的。”辉煌的往昔在老B嘴角稍稍凝了一瞬,又消散在麻辣味道的空气中,“哎,那个时候真是拿钱不当钱啊……一切都来的忒特么容易了。”

“容易?”挂笑的眼角眉梢立时放平,罗家楠神情凝重的看着他,“老B,你别忘了,那些钱沾了多少血,搭了多少条命呢。”

冷不丁被敲打了一记,老B眼神微顿,忙举杯敬罗家楠:“嗨,过去了过去了,来,楠哥,走一个。”

玻璃的碰撞声清脆响起,罗家楠仰头干掉半杯白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管直流而下,烫得五脏六腑仿佛燃起一团烈火,热意骤然辐射至四肢百骸,刻意封存的记忆宛如逼出毛孔的汗水般自脑海中翻涌而出——

“诶,疼么?”

随着声关切的询问,一根手指戳上罗家楠耳后的纱布,疼得他当即偏头躲避,同时怨愤的瞪了戳自己伤处的男人一眼。能不疼么?耳朵差点被削掉了。给他缝合的还是个兽医,麻药都不舍得打一支,大大小小十四处刀伤,缝了百十来针,疼的他冷汗层起,全身虚脱。

“行啊你小子,替鹰爷挡刀,我听说对方有十几个人呢。”男人伸腿勾过一张圆凳,坐到床边,又敲出支烟塞进他嘴里,弹开火机点燃。

苍白的嘴唇抿了抿,烟雾缭绕而上,熏的罗家楠眯起眼。

啪!一巴掌拍上他的大腿,震得他全身的刀口一齐绷紧,刚缓和下来的疼痛感再次袭上大脑,冷汗唰的遍布全身。但他没抱怨,也没推开对方的手——实在是没力气了。化名王平蛰伏近两年,他终于得到了黑老大寇英的信任,然而代价实在是过于惨烈,但凡那十四刀有一刀砍中动脉,他就可以上英烈墙了。

拍他的男人叫戴豪,也是他身为马仔所跟的“大哥”。见罗家楠闷头不言声,戴豪伸手拍拍他的脸,又冲他笑笑:“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没劲儿说话了……”

错开视线,罗家楠闭上本就沉重的眼皮。不光身上疼,心里也疼。护着寇英逃离险境后,寇英驾车亡命逃窜时撞了一名无辜的路人,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红在后视镜里无声蔓延。

“年轻人,不碍的,睡一觉就生龙活虎了。”

戴豪的长相在一干五大三粗的老爷们里算出类拔萃的,天然带着股子邪性的味道,笑起来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现在罗家楠就有一种危险迫近的感觉。戴豪跟了寇英十来年了,深得对方的信任,以往寇英去见情妇,都是戴豪替老大开车。今天是戴豪临时有事,便把手底下身手最好的“王平”派了过去。有戴豪在的时候,从来没出过事儿,可独独就在今天,寇英被人堵了。十几把寒光闪闪的砍刀齐刷刷亮出来,晃得罗家楠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觉告诉他,这里一定有什么事。组织里明争暗斗的事情不少,但基本局限于底下这帮人之间互铲墙角,几乎没人敢挑战寇英的权威,也没那个必要。如果说今天这事儿是戴豪吃里扒外算计自家老大,背后一定得有人撑腰。

但能是谁呢?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你小子,这回硬气了哈,”戴豪眼中凝笑,语气戏谑,“刚鹰爷跟我说,要把你调去专职给他开车,得,看来以后连我都得喊你声‘平哥’了。”

“没,全靠豪哥提拔。”

疼得脑子里一坨浆糊,但罗家楠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听的出来,戴豪心里并不像嘴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大度。而且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和戴豪有关,这个烂摊子总要收拾,他活下来反倒成了对方的绊脚石。接下来的日子也许会很艰难,眼下他满身的伤,随便来个人都能要了他的命。

突然脖颈一凉,他猛地睁开眼,又在瞬间控制住情绪,避免暴露自己的警惕。戴豪的手背紧贴在他的颈侧,眉心微皱,听似关切的:“你好像有点发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别找麻烦……要能去医院就不找兽医缝针了……”

罗家楠心跳狂飙,连带颈侧的血管突突直蹦。现在他人在寇英的别墅里,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只要出了别墅的大门,那就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也是,”戴豪点点头,随意的四下看了看,“那行,你好好养着,等伤好了,让兄弟们给你庆祝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