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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60)+番外

作者: 陶九九 阅读记录

尤安笑了笑,“画宣传单张。以前本来有个男孩负责画的,后来出了点事,也就没人画了。”

“会一点点。”她思索了片刻道,没有拒绝。

的确,安德娅也知道如果她所做的事被发现了,她就是德国人眼中的叛乱分子,也许杀人了还能全身而退,可是掺和地下组织的活动,画画什么的却是有留下痕迹的,也许有人天,这些会令她万劫不复。

然而,她是法国人,她永远都记得这一点。所以她会在格丽塔被伤害时挺身而出,哪怕她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所以她现在应下来了,哪怕她其真没有像他们一样一往无前的勇气。这样至少她可以说她也曾经抗争过,也出过一分力,当选择被放到她的面前时,她会选择法国,她从来都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国家。

“要画什么?”她问。

“你看着来。”尤安耸肩,“把这句写上去就可以了。”

安德娅垂眸看着那两句,默默念了一遍。

自由予与法国。

自由予与法国人。

安德娅把蜡烛拉近予一点,借着微弱的光线,开始在纸张上涂画。她也没有看过太多宣传海报,那时候她身边环绕着的都是德国人,拿这些东西在身上简直是自杀式行为,她唯一看过的便是在负巷里,女孩塞到她手上的几张海报。

尤安也没有催促她,就安静地坐在边上看着她画。

几番修改下,安德娅凭着记忆在纸张右侧画下了一个女性上半身的剪影,她充满力量的手臂高举着法国三色旗,倾斜的身形像是在带领着人昂首阔步地向前闯。

“是玛丽安(此处指的是法国象征Marianne)。”尤安仔细地盯着草图,“德拉克罗瓦的自由领导人民。”

“对。”

尤安道:“这不只是会一点点。”

“我以前的梦想是读艺术。”安德娅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地便把自己很久之前的梦想说了出来。

“也许以后会有机会实现。”

“希望如此。”

安德娅的心摩挲着桌上的几支颜料,倏然问:“你会记得我吗?就是在很久以后,记得曾经有人为了救人把纳/綷杀掉,记得有人与你在地下室画海报。”

“我会记得的,安,我也会记住你的名字。”

“那就好,有人能记得我的存在和我做过的事便够了。”

也许是因为和早晨和尤安的一番对话,亦也许是因为突然对自由的剧烈渴望,夜半时分安德娅做了个很长的梦,一个世界没有战争、爸爸也没有生病的梦。

在那个世界里,一切都很美好,所有事情都井井有条,安德娅也无忧无虑。

十七岁的夏天似乎比曾经所有的夏天都更柔和。塞纳河面波光粼粼,泛着细细闪闪的金光,晃得人有点刺眼,阳光穿透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树影,偶尔有风吹过,影子随风而动,阵阵花草香气也瞬间散至四周,伴着欢声笑语,平和恣意。

几乎每个夏日都是这样简单美好。

午后,安德娅总爱换上茶歇裙,画上明艳妆容,然后找上阿黛尔到塞纳河畔消磨时光。有时候她们会买几个蛋糕,带上一瓶果酒,然后便悠闲地坐上一下午;有时候天气特别热的话,她们也会像其他少年少女一样,穿着泳衣跳进河里;有时候遇到隔壁高中的男生们更会一起玩闹,如果艾利诺在的话,安德娅便会偷偷与他一起溜走,丢下所有人。

安德娅很难准确地形容她与艾利诺的关系。也许就像她桌上的那瓶白茶香水,心情好的时候便会喷洒一点在身上那样她就更开心了。它在她心里有特别的位置,可是她并不是非它不可,它也不是她的唯一,她的桌上还有玫瑰香水,也有尤金木香水。

“在想什么呢?”艾利诺捡起一块飘落的树叶,挠了挠她的脸颊,笑得一脸灿烂。

安德娅笑了笑,侧身看他,轻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国立高等美术学院的事,它听上去好像很吓人,不是吗?”

阳光落在艾利诺脸上,映得他尤其好看。他无奈地笑叹了一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至少那里的人一定很优秀,你会遇到很多更好的人。”

“比你更好的?”

“也许吧。”他挑了挑眉,不太在乎。

艾利诺也享受这种随性自在的关系,像安德娅一样,他们不会在对方身上过多地索取,只会互相陪伴,如同极亲密的朋奇。

安德娅坐了起来,拉着艾利诺的手,迎着风奔进了湖中。八月初的闷热瞬间消散,只剩下沁至身心的凉爽。她潜进水中,忍住干涩睁开眼睛,正好看见艾利诺也潜进来了。湖水带点蓝又带点绿,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清透耀眼,安德娅看着面前的少年,瞬间有点失神。

他卷曲的发丝随着水波浮动,一时挡着眼睛,下一刻那双明亮的眸子却又再她眼前出现,若即若离。她忽然想,这样的他,到大学一定也很受女生欢迎。

直到肺里所剩无几时,安德娅才轻轻一蹬,重新浮出水面。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下来时,只见艾利诺抱着臂在看他,眼神很柔和。

她又弯了弯嘴角,走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艾利诺的手很快便环住她的腰肢,微微欺身,带着炽热温度,包围着她。

湖水凉凉的,与他的身体形成很大的对比。

安德娅很爱这样的时光。

然而,她生活里所有的井井有条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被打破了。

落日余晖在那人身上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虚虚的暖意笼罩着四周,赶走了快要入夜的几分冷。他身前放着一块画板,纸上有了好多不同的色块草稿,安德娅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临摹弗拉戈纳尔的秋千,与她最爱的那张画重名了。

安德娅忍不住愈靠愈近,却不小心踩在了一块小石头上,惊动了正在画画的男人。

他回过头来,眉头轻轻皱起。

“嗨。”她僵硬地道。

世界好像在这一秒停止了。安德娅看到的一切都被放慢,她看到空中有片叶,绕了好久在跌到在草地上,看到天上的鸟儿,拍翅膀拍得很慢。眼前的人看上去也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金发蓝眼,皮肤白皙,身形殷长,五官带点棱角分明,却不会过于硬朗。

片刻后,他那松开紧皱的眉头,声音很是温和:“对不起,我好像吓着你了。”

阿尔萨斯—洛林口音,看来大概是德国人。

安德娅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不是这样的。”

他却是斟酌了片刻,再问:“ca va(你还好吗?”

“很好,你呢。”安德娅自然地答道,搬出以前无数次用过的标准答案,只是男人却没有回答她。一阵风吹过,她懒时觉得凉飕飕的,这一秒才反应过来男人为什么这样问。

她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甚至连鞋子也没穿,只是提在手上。今天她与阿黛尔玩得稍微疯了点,穿着衣服便跳着湖里,本来想着正值夏天,离家又只有几步路,这样走回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然而却没有想到这对于一个外人来说看上去是有多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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