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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5)+番外

作者: 陶九九 阅读记录

哭泣声持续,却无人搭话。

隐约的爆炸声终于透过厚重的石门传来,把空中绷紧的弦瞬间切断,所有人先是诡异地松了一口气,转而又变得躁动不安,各种声音开始响起。

安德娅闭上眼睛,尝试屏蔽嘈杂的声音,但是却徒劳无功。她倾听着别人的恐惧和迷惘,如同飘泊在世间孑然一身的孤单灵魂,找不到居所,只是日复一日过着毫无意义的日子,直到悠扬的乐声指引她何去何从。

她倏然地睁开眼睛,却找不到正在吹奏的人,只听到口风琴的乐声缓缓地在狭隘的通道响起,来回碰撞,缠绕回转。她从未听过这首曲子,却感到异常平静,就像漂泊的小舟终于在暴风雨里找到避风港,这刻的地下世界只剩下音乐与和平,没有战争与死亡。她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地下呆了多久,袋子里的面包都已经吃了一大半,休息、睁眼、站起、坐下,不停重复,唯一没有停歇的是悠扬的乐声。

再次回到地面上已是夜幕低垂,乌云遮蔽星空,整个城市暗沈了不少,浓重的硝烟味在每个角落弥漫而出,然而大部份的建筑还是完整地屹立。

这是极度漫长的一天,但是只要把窗帘掩上,一切仍是看似如常,如同上年夏夜。巴黎还是巴黎,夜空还是同样美丽,家还是家,她的房间也还是一样安静,如果没有明天便没有害怕。

尽管第二天安德娅有多想无视埋藏在空气之中的压抑,她也做不到。

妈妈眼角通红地坐在餐桌前,脸容憔悴,双手合十专注地在听广播,甚至连她下来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

每一天的晨初、午后和黄昏,她们都会坐在一起听广播。几乎每次传出来的都是同一把男声,语调沈实稳重,今天却意外地带点激动。

“在受到德国军队从海、空两路三面围纤于敦刻尔克十数日后,英国、法国和比利时所组成的盟军只余下海路可以撒离。盟军从五月二十六日开始撒退计划,在经历了无数空袭的阻断,我们在天气的掩护以及船民的协助下,我们成功了!我们做到了,三十四万盟军成功撒离敦刻尔克,这是一个奇迹......”

“噢,感谢上帝!”妈妈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下来,双手掩脸激动地道。

安德娅呼出一口气,放开摩挲着项链的手,呢喃道:“感谢......上帝。”

虽然这一刻,她更想感谢的是维里克和魏刚*,他们才是拯救了几十万士兵的人。至于上帝,衪眷顾的是究竟是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还是所有人?如果说战争是错误的,为什么衪会任由它发生,让世间生灵涂碳呢?

“把无线电关掉吧,我们今天已经听够了。”妈妈平复了情绪,抺掉脸上的眼泪,起身走向厨房,“把玛丽安叫醒来吃早餐吧。”

安德娅的指尖碰上冰凉的掣钮,蓦然停住。她分明记得在敦刻尔克的盟军有四十万人,那不就是说余下的六万多人没能逃出来......那些到底是法国人还是英国人、是伤亡人员还是被俘了?艾利诺又会不会在其中?他们都是某人的儿子、哥哥、弟弟、丈夫,可是生命却留在了这天。没有人知道到底谁生谁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火车站翘首以待,盼望那道熟悉的身影可以回来。上帝,袮真残酷呢。

“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安德娅,我很害怕。”

玛丽安略显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连忙擦掉眼泪,把广播关掉,撑起笑容走上前拥她进怀中,轻吻她额角,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直到我们获得胜利的那一天,我们会等到的,不要害怕。”

巴士底日*:7月14日,法国国庆。

维里克和魏刚*:敦刻尔克战役盟军的指挥官。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呜~二战文怎么冷成这样呜

这是六月初~不会继续每章都有战前回忆,男主出场倒数中。

1939年罗浮宫闭馆三天,大部分的馆藏,包括画和雕塑等都被连夜撒离,工作人员和车队将它们带到法国乡效地区大大小小的几百个城堡,祈求它们能在战火中保存下来(而我听说在1938年的时候,罗浮宫已经有关于文物撤离的演习)而雷诺瓦的秋千现在是收藏在奥赛博物馆,但是我也不清楚四零年代的时候是不是也在那里,我找不到资料。

巴黎左岸大家都知道是盛产知识分子和咖啡的地方。而左岸我看资料说是有条280米的隧道的。

6月3日:德国空军在接连两次因天气恶劣而取消空袭后,出动约1100架战机空袭巴黎。英国拦截到德军讯息,提前通知法国。最后没有造成特别大的损伤。

6月4日:敦刻尔克撤退完成。ps本想听一听bbc关于敦刻尔克撤退的报导,可是没有权限,只能在油管上看一些片段再胡写。

这一章是oh wonder 的 Lonely star ~

很喜欢这首歌开头的独白:

Literally at this second

Like in everything that's happening in the world

Being a human is pretty much the hardest thing to be

第4章 被折断的雏菊

原来没有人能够等到那一天。

安德娅曾经想过也许他们会等不到胜利的一天,而是会等来战败的一天,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等来的会是投降。

应该说,几乎没有法国人预料到。

天空很阴沈,乌云蔽日,街道上杳无人烟,屋子里寂静得和压抑得让人呼吸不了,整个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生气。毛毛细雨很及时淅淅沥沥地落下,一点一滴,整个城市都埋藏在忧伤和屈辱之下。她觉得大概这是上天在嘲笑他们方法,上帝可能在笑着说:“看看,那些人现在只能躲起来听广播,什么都做不了,简直可笑至极。”

对呢,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麻木地接受着这一切,听着老旧的无线电断断续续地播出影响她一生的话语。

“......法国政府由此宣布巴黎是开放城市,并不会设防。”

他们说,用军事手段捍卫巴黎已经没有用,试图这样做只会造成极大的破坏,无疑地亦会让许多市民沦为受害者。

他们说,不值得。

命运总爱跟她开玩笑。她所祈求的事情永远也不会实现,来到她面前往往是相反的东西。

她真的很想问为什么不值得,为什么你们要放弃我们,为什么我们要不战而败,为什么要放下武器迎接他们进城,为什么没有人问过我们的想法,但是却要将这个决定强加于我们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玛丽安蜷缩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她的裙子上,绞着双手哽咽地问:“安德娅,你不是说一切都会变好的吗,你不是说我们会等到胜利的那一天吗?为什么现在没有人保护我们了?他们都说德国人是魔鬼的化身,残暴不仁,会把不合他们心意的人杀死,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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