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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人(14)

他从地基边缘的平台跳下去,跨过挡住他们之间的金属结构,终于走到那个人面前。

这人果然就是刘勤,他的嘴巴上贴着一块胶布,手臂被扭到身后,跟脚踝捆到了一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后仰的姿势。看到有人过来,他挣扎的更厉害了,鼻腔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唐镜试了一下,绳索都捆得极紧,徒手很难解开。他身上又没有带刀子一类的东西,甚至连个打火机都没有。

他徒劳地拽了几下,但头顶的声音在提醒他,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他注意到大车控制仓里那个抽烟的人也发现他了,他从控制仓的窗口探身朝外看,然后又十分机敏地退了回去。

唐镜拽着刘勤的胳膊,奋力朝传送带下方拖过去。他不明白这个机器的运作规律,或许它能左右移动,但管道和车斗应该很难在短时间内缩短,所以那里很有可能更安全一些。

刘勤身高与他相仿,但在他被捆成一团,完全使不上力气的情况下,唐镜要拖着他移动并不容易——从刘勤被抛落的地方到地基的边缘还有大约六七米左右的距离,这一段距离还被金属隔架分割成了四五个相连的浅槽。

唐镜连拖带拽,将刘勤拖到第二个浅槽里,累出了满头的汗。

唐镜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跑啊!快跑!”

是藏锋。

他的声音里含着极大的恐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正在他的面前上演,而他却无能为力一般。

唐镜甩甩滴落到了眼睫上的汗珠,有些茫然的抬头,就见那一团厮打得乱七八糟的人群当中,一个人正推开纠缠着他的人,疯了似的要往他这边跑。

但是车上滚筒搅拌的轰隆声太大,唐镜有些听不清那些人都在嚷嚷什么。

他也顾不上去留意他们的动静了,低下头继续拖着刘勤往另外的一个浅槽子里爬。他现在开始觉得这个工程的质量还是不错的,因为金属槽架都非常的结实,他扶着刘勤从槽子边缘翻过去的时候,金属槽架甚至都没有晃一晃。

藏锋又冲着他喊,“接住!”

唐镜抬头,就见藏锋抬手,将一个小小的东西冲着他的方向扔了过来。

身体的反应大过头脑,唐镜条件反射一般抬手接住,发现原来是一个金属打火机。

这是藏锋的打火机。

唐镜如获至宝,说实话,这个时候一把打火机恐怕要比小刀子更有用。因为捆着刘勤手脚的绳子是非常光滑硬挺的,唐镜不确定它是不是浸过油,要想用手解开或者用利器划开是极为不易的。

他抖着手点着打火机,凑到刘勤的两只脚腕之间去烧。手腕那里其实并不那么着急,最重要的是要先把他的双腿放开。

刘勤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烫的,不断地呜呜叫唤,但唐镜忙得一头汗,实在没空照顾他的情绪。

火苗舔上绳索,绳索渐渐焦黑,在火苗的舔舐下收缩扭曲,最后崩开了一股。

唐镜心头一喜,正要再接再厉,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唐镜以为是下雨了,但那触感又分明比雨点更大,倒像是有人团了一块黏湿的泥土,打在了他身上。

唐镜抬头,就见大车上方高高扬起的车斗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有东西从上面喷洒下来,那是湿润的、粘稠的沙土。

唐镜又听到了藏锋喊他快跑的声音。可他若是跑了,刘勤手脚动不了,会被埋在这种黏湿的沙土之下。这种材料或许会很快干涸、凝结在一起,将一个人困在里面,致死无法挣脱。

唐镜无法坐视这一幕在他面前发生。在他的骨子里,他仍然是那个军人唐镜,保护平民是他的天职。

他咬着牙继续烧绳子。

刘勤嘴里呜呜的声音更加急迫。但唐镜的手劲极大,他又是趴在地上手脚朝上的姿势,想挣脱也挣脱不开,眼睁睁看着搅拌好的水泥已经顺着管道运送到高处,再从高处喷洒下来,他简直快要急疯了。

唐镜也能感觉到噼里啪啦砸在他肩背上的泥点子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集,但他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办法想什么了,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这一支打火机和一团扭结的绳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火苗终于烧断了最后一股绳索,刘勤扑腾着从水泥浆里站起身,他的两只手腕这个时候还缠绕在一起,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手臂使不上力气,难以掌握平衡,从泥浆里爬起来的动作做起来也格外艰难。

唐镜刚站起身,就被刘勤一头撞过来,又撞回了泥浆里。但刘勤却借着这股力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他大步跨过了浅槽之间的金属槽架,头也不回地跑了。

唐镜艰难地抓住槽架爬了起来。他看到了刘勤的背影,也看到了不远处挣脱了对手,正朝着大车的方向狂奔而来的藏锋。

他甚至看到了藏锋脸上那种近乎空白的、惊惧的表情。

但这或许只是他的错觉,因为又有一波泥浆从高处灌下。尽管他拼命想要躲闪,从高处冲下的力道仍然撞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撞得一个趔趄,又摔回了泥浆里。

天旋地转之间,唐镜忽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吸力。

就好像他初来乍到,在法坛上被方临生的眼睛所吸引似的,仿佛那里有黑洞,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拽着他,将他拽进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唐镜开始觉得周围的金属槽架、从头顶喷溅下来的泥浆都渐渐变得模糊,反而是被挤压、被撕扯着的压力变得鲜明起来。

而且这股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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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他要去哪里~

第10章 师门

唐镜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个古怪的、被藏锋称为“法坛”的房间。

空空荡荡的房间,雪白的墙、深色的地板,没有摆放什么家具,只有方临生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道巨大的条幅,龙飞凤舞一般写着一个“道”字。

中年版的方临生就盘着腿坐在唐镜的对面。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像是还陷在沉睡里。坐在他身后稍远一些的那几个人:两个助理模样的青年,和两个装扮的非常讲究的年轻女子,却都露出了有些疲倦的神色。

也不知他们在这里坐了多久了。

唐镜仍有些头晕目眩,太阳穴两侧像是藏着什么活物,在那里不知疲倦地蹦跳,跳得他眼冒金星,还有点儿想吐。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把清润的嗓音轻轻的、试探的喊了一声,“阿镜?”

唐镜昏头昏脑地回头,正和一张年轻温润的面孔对了个正着。

这应该就是之前提醒他,要他看着方临生的那个人了。他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孔白皙,眼眸温润,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青年。

他眉头微微蹙着,有些担心的样子,“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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