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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小厨娘(98)

作者: 雀知 阅读记录

他只能攥着拳头,紧咬牙关,一边暗恨那“封丘苟活人”,一边无头苍蝇似地回忆着十多年前的疏漏之处。

偏是这罐头,那些传信的人都被下了毒,事关自身性命,不必任何人推就,又哭又叫,哀嚎得是万分卖命。

这话如同催命府似得,将晏青逼进角落畏缩起来,脑中剩了一片白茫茫,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封丘苟活人”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晏府已然阵脚大乱。

有眼力见的管事忙催促府兵们请来了郎中,那些被下了毒的传信人才终于停歇了呼喊。

耳际终于安静下来,晏青堪堪回神,登时如坐针毡地跳起来,抓起身边的府兵便道:“快去通知东宫!通知高尚书!快去啊!”

话音未落,一声清脆又尖锐的烟火声自后脑倏而响起。

声音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晏青的注意。

他一边拭着额角的汗,一边回首看去——

只见天边金光闪烁,令人恍惚到以为是双日高悬。

与此同时,晏府恢阔的府门之中。周沉夹在十名手持弯刀的杀手中央,立于强劲的春风之中,衣袂猎猎作响。

不仅是周沉,还有赵士谦也顶着利刃迈出坚定的步伐。

这十名杀手无论哪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恶神,用以威胁,倒是大材小用了。

周沉心无所惧,“本官乃圣上御笔所封,京兆府三品少尹周沉是也。若我死在晏侍郎府上,定教你晏氏上下不得安宁!”

赵士谦也道:“本官乃京兆府司法参军,你们谁敢妄动!”

如此,那十名杀手便举着弯刀,与周沉、赵士谦二人一路对峙到了临近府门之处。

门外本就有许多驱赶不尽的路人,见势如此,越发地好奇起来。

晏青紧盯着周沉的同时,还不忘暗暗伸手,支使身旁的府兵前往东宫和刑部。

周沉站在台阶上方,晏青的动向尽收眼底。

他当即掷去一记眼刀,冷冷问:“东宫与刑部都远在皇城之内,要想尽快救出令郎,不若交给京兆府去办?”

晏青自当不愿,并未理会周沉,只愤愤催促那两名府兵。

待那二人跑出十丈远,晏青才终觉松了一口气,转头怒视被十柄弯刀围堵却丝毫不惧半分的周沉。

遂,摆出个冷漠的假笑来,“我晏府的家事,就不牢周少尹挂心了。”

那两名府兵既已跑出,周沉便垂了眸子。此刻晏青说什么,他也并未理会。

唯放心不下眼前那十几名中了毒的传信人。

请来的郎中已在陆续把脉,只是环境嘈杂,几名郎中都紧锁眉头。究竟种了何种毒药,一时都下不了结论。

四周乱哄哄的。

没有人注意到后厨院墙边上的杂草簌簌摇晃片刻,又复归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救是不救

吟风自杂草覆盖的墙根狗洞里钻了出来, 顾不上掸落泥土,就又顺着羊肠小道再次隐没了身形。

她一路对照着周沉告知的方向和标记疾行,不出须臾, 羊肠小道渐渐开阔。

果真如周沉所说,通达至崇仁坊的坊门处。

坊门边上, 金吾卫擐甲执兵, 正在此地站岗。

吟风翻找出周沉前不久交给她的京兆府腰牌, 表明身份之后, 便向那几名金吾卫诉明了晏府的乱局。

金吾卫身负护卫京兆的职责, 自是二话不说往晏府行去。

吟风尚且放松不下, 手里攥着那求救用的焰火,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点燃一支。

也是此时,崇仁坊坊门之外便响起一阵清脆迅捷的马蹄声。

孙亮为首,身后还有二三十人,皆是京兆府的武侯和捕快们!

吟风一颗心落地, 朝他们迎面高呼:“快去晏府!”

孙亮带领着队伍, 马速不减。

他应了声好, 再挥手派了队末的两名武侯留下,护卫吟风安危。

余下的人,都随孙亮一阵疾风似得席卷而过, 直奔晏府方向而去。

不须人吩咐,他自当是顺道便拦下晏府那两名通风报信的府兵。

还拎回晏府门前,踹在了晏青脚下。

晏青愣愣怔怔,想不通这些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回头看看, 十名杀手紧紧围着周沉和赵士谦, 唯独少了那不起眼的小厨娘。

原来是漏掉了她。

好在, 千辛万苦搬来的救兵也不过如此。

晏青向来不把京兆府看在眼中, 几十名武侯和捕快而已,决计敌不过他逾百府兵。

更何况,那还有十名杀手对周沉、赵士谦二人步步紧逼。

料想京兆府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晏青嘴角的冷笑未及绽开,便被齐齐行进而来的金吾卫打了个措手不及……

金吾卫护卫京兆,坊市之中皆有驻军。他不敢大肆灭口,封锁消息,也是怕惹来城中的金吾卫。

是那焰火!他早该想到的!

京兆府的人是瞧着焰火信号最先行动的。而金吾卫,才是那小厨娘真正搬来的救兵!

金吾卫直隶圣上,人员严密,连太子也未能成功染手。

若他们见晏青府中豢养的杀手刀挟三品朝臣,定会如实上报奏明。

十名杀手本就见不得光,更知晓这其中的利害。趁金吾卫尚未注意到他们时,鬼魅似得,隐去了身形。

周沉从刀阵中脱出身,他抖落衣袖沾染上的晦气,远远朝金吾卫道:“劳烦几位军爷走这一趟,晏府出了事,我京兆府今日旬休,人手不足,特请金吾卫相助!”

金吾卫来时便听吟风说过,为首的领队向周沉略一点头,便将目光对准了晏青,问:“令郎当真失踪了?何时的事?”

晏青畏在边上,张口便想撒谎。

可府门前那十几名至今未能解毒的传信人,顷刻间齐齐吵闹起来。

金吾卫领队点了名口齿清晰些的年轻人,“你来说,究竟发生何事!”

年轻人捂着绞痛难忍的腹部,如实道:“晏家公子确实被人劫走了,那人给我们都下了毒。他说,只要我们把话带到了,晏府家主就会帮我们解毒……”

金吾卫领队:“带什么话?”

晏青几欲打断问话。

周沉却也只是温和地注视他,再慢条斯理地压低声音问道:“晏侍郎,晏知善是你唯一的子嗣。你……救是不救?”

仿佛到这一刻,晏青才从接连发生的坏事中,找回些微仅剩的理智。

提到封丘,他心中有鬼,只顾着要请来当年一同犯错的人面对如今分崩在即的局面。

险些忘记他那无辜自己的儿子正落在“封丘苟活人”手中,生死难料!

他就晏知善这么一个儿子。

尽管因为嫡庶的身份,他与晏知善拧巴着相处了十几年,父子情谊并不多深厚,可也从未想过害死自己的儿子!

倘若真要报复,也该是他这个犯了错的该死。

当年在封丘县所做的事有多残暴,晏青此刻便有多懊悔恐惧……

未及等到晏青的回答,那年轻人便将“封丘苟活人”交代的话重复给了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