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京兆府小厨娘(19)

作者: 雀知 阅读记录

吟风则自行拐去了角门,上回来过,门牙子已经认识她这个手艺精巧的厨娘,便直接引着她去了陶玉笛院中。

和上回的陶府花圃不同,陶玉笛自己的小院里是另一番光景。

里头虽也有园圃,但种植的都是各色药材。吟风认识的药材有限,唯有对能入菜的几样门清儿。

比如蒲公英,水焯后加醋凉拌,滋味微苦,十分解腻。

入药则能清热解毒,凉血利尿。

除了长在地里的,还有许多晾晒在大圆竹匾里的药材。吟风现如今的鼻子很是灵光,草药的清苦味道她早在院外就闻见了。

陶玉笛听闻吟风赴约而来,当即停了碾药,净手去接她。

见面的头一句话,说的就是,“妹妹果真将那红果做成了吃食?”

陶玉笛虽说已是嫁过一回的“妇人”,但她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一声“妹妹”着实将吟风叫得脸红。

“这是自然。”她提起食盒,胸有成竹,“烦请陶小姐借我小厨房一用。”

吟风要做的,正是她念想许久的泡椒鸡。

先将鲜嫩的三黄鸡切块泡在冷泉水中祛除血腥,再将肉块过油,煎炸到鸡皮微微焦黄的程度,再就着煸出的鸡油放入剁碎的红泡椒、泡姜和花椒大料。

三黄鸡肉质鲜嫩,不干不柴。泡椒的红亮汤汁借由油脂滋润,渐渐烹入紧实的肉质之中,变得金黄诱人。

火候正旺,接下来只需倒进半碗水转文火慢慢焖熟就行。

围观的陶府下人早就按奈不住那颗好奇的心思,一边紧紧盯着锅中动静,一边掷出千奇百怪的问题等着吟风回答。

辣椒是从陶小姐花圃里薅的,就连腌制的盐也是陶小姐赏给她的碎银补齐的。

吟风没理由藏着掖着,自然是有一句说一句,将泡椒的做法详尽道出。

有个机灵小丫头听吟风将此红果与胡椒作比,当即下了趟陶府酒窖,取出一坛香甜的酒酿出来。配合辛辣刺激的泡椒鸡,再好不过。

吟风做饭的功夫,陶玉笛也没闲着。

屁股将将挨上座椅,门外就跌跌撞撞闯进来个家仆,跑得飞快,嘴里还仓促喊着,“小姐,快去救人!”

陶玉笛认识这家仆,他跟在自己父亲身边多年,做事稳重,很少会像这样失了方寸。

她心间猛地抽紧,朝着家仆来的方向奔去,“父亲心口又疼了?”

家仆气喘吁吁地摆手。

他道:“是京兆府的赵司法,他闻不得花香,厥过去了!”

陶府做花卉生意,府中大小花圃遍布,哪里都是花卉。唯有一个地方暂时没有花,那就是陶玉笛自己的院子。

“把他抬到我院里来,快!”

人命关天,根本顾不上男女之防。

家仆转身听令,前去抬人。

陶玉笛则回到自己晾晒药材的竹匾前,抓了把藿香和辛夷,待到汤药煮沸之时,几个家仆也已将赵士谦抬到了她院中。

陶玉笛打眼扫过,跟着赵士谦来的,还有自己焦头烂额的父亲陶成阳,和同样眉头紧皱的京兆府少尹周沉。

一番探查后,陶玉笛确定赵士谦的症状的确是因为花粉引起的枯草热。

她将方才熬好的药汤分出一半倒在碗里,另一半趁热沾湿在毛巾上,敷于口鼻前。

几个眨眼间,赵士谦的晕厥之症已然解开,他睁着迷离的双眼,被陶玉笛灌下一碗黑汤。

良药苦口,赵士谦苦得五官都皱作一团,忙不迭地朝后一躲。

药汤随他动作,哗地洒出不少,都溅在了陶玉笛衣袖之上。

她兀地皱起眉头,将药碗扔给将将苏醒的赵士谦手上,冷声道:“喝完,一滴都不许剩。”

一旁站着的陶老爷本就心虚,哪敢当着周沉的面再得罪京兆府官差,连忙吩咐家仆小心一点喂药。

又瞧见陶玉笛对赵士谦的满脸嫌恶,立即上前劝解起来。

自家女儿毕竟是将赵士谦救回来的大功臣,他只能好言道:“快去换件干净衣裳来,湿搭搭的穿着不舒服。”

陶玉笛掸了掸袖间药汤,一脸无奈地随着三两丫鬟离开,朝闺房行去。

她逐渐拉远的背影,恰落在赵士谦眼中。

神智才刚刚恢复,他心中有些难以明说的思绪,乱哄哄地揉杂成一团。

夏茉娘这件案子,虽然陶老爷难逃其咎,但陶玉笛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参与过。陶恭是她名义上的夫婿,死在烟花柳巷,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今日,她将自己救活的精湛医术,前些天还曾被怀疑是毒杀死者的工具。

才刚刚醒来的赵士谦只觉脸上烧红,坐立难安,恨不得再昏厥一次,且得在别处醒来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做一笔生意

吟风端出做好的泡椒鸡和甜酒酿时,陶玉笛的小院子里已经塞满了人。

赵士谦的症状还没好完全,窸窸窣窣地淌着鼻涕,时不时还打个喷嚏。

方才他发病时,周沉来陶府的正事都没来得及说完,现下只好把传达贵妃旨意的地点换到了陶玉笛院中。

此时,换了身干净衣裳的陶玉笛也大大方方跪在父亲身边,淡然听着周沉宣旨,什么将点朱钗送还给已经离世的夏茉娘作为陪葬,什么撤去皇商官职。

这些她都不甚在意,只是气定神闲地静候吟风和她的泡椒鸡。

瞧见吟风端着盘子而来,才刚领旨跪恩的陶成阳满脸焦急窘迫,抓着陶玉笛的胳膊小声叱责起来。

“你怎么能让京兆府的贵客来给你做这些!”

吟风是女客,身份也不贵重,走得又是角门,家仆们没想着通传陶成阳,按照规矩直接通传给陶玉笛就行了,毕竟谁也不会未卜先知周沉给他们带来的这般噩耗。

陶成阳即使还是五品皇商,也不敢对京兆府从六品的司法参军有所怠慢。

更遑论如今旨意下来,他这五品皇商的身份已然烟消云散。

任谁都知道,商人,乃是最末流的行当。

感受了一波“狐假虎威”的吟风在这吊诡的气氛中将泡椒鸡呈于桌前,讪笑着招呼道:“请慢用。”

她只上菜,至于陶府的丫鬟们要添几副碗筷,她就不好插手了。

管事的家仆见状,当然是吩咐丫鬟们备齐了四副碗筷,又差人去小厨房要求半刻钟之内再多上几道菜,同时也吩咐人快马加鞭去最近的酒楼里看看是否有现成的可用。

还不忘叮嘱一句,不能用花卉入菜,当然也不能买带有花卉的菜式。

陶成阳骑虎难下,脸色最是难堪,他才撤职认罪,满脑子尽是“天要亡我”,若不是还有外人在,他怕是早就司马青衫湿了。

哪里还有一点食欲啊!

没过一会,小厨房就送来了几道巧夺天工的精致小菜,众星捧月似得围在一盘泡椒鸡四周,算上甜酒酿,这一桌子东西也算是有点正经宴席的模样了。

陶成阳嘴角抽搐,“略备薄酒,还望周少尹、赵司法莫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