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小说不如卖煎饼(6)

“这个时间听到了你的电话才下楼。”秦淮不耐烦了，“真是啊……我可没有偷别人快递的习惯。”

“很抱歉，只是我们工作过需要。”快递员的帽檐拉得很低，“职业操守。 ”

“放心好了，秦淮，是您么？”快递人员问他，“请签收您的包裹。”

“可是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秦淮奇怪道，“毕竟我这样的穷鬼，攒钱都是为了双十一可以多一点方便面为了明年的生活。”

“毕竟是我这样的人啊。”秦淮自嘲道。

快递员对着他只是笑而不语：“秦淮啊，秦淮啊。”

“你还是过得这样糟糕呢。”快递员拉起帽檐，“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了。”

那是一张让秦淮很熟悉的脸。

“你是…… 秦淮愣住了。

他后知后觉听到什么东西掉落。

秦淮望过去。

是黑色垃圾袋。

好多垃圾。

芹菜被削平的缺口，还有生姜，黄色的生姜，被摔得溅出汁液来，黄色的香蕉皮，上头已经有些部分在腐烂了，发出沼气那样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黄色的外卖服。

看上去像是香蕉那样的颜色。

还有黑色的部分，看上去好像是腐烂了的一只大香蕉。

“你这样的人，要是死了才好了。”秦淮的后脑勺磕在地上，身下净是垃圾。

他故意将牙齿都露出来了。

秦淮的牙齿很尖利，以前记得这个老师不喜欢。所以他将秦淮的牙齿拔掉了。现在秦淮的嘴巴里没有这样锋利的牙齿，空了一块。

研究所中学。是叫这个名字。里面的老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揍人和pua一下没落。高中他妈把他送进去治网瘾，里面老师上来就是电击。

听说后面这学校解散了。

没想着会再遇见里面的老师。

秦淮夸张地笑了起来，胃里腥臭的混着的中午才吃进去的饭，又翻滚起来，感觉稍微有种腥臭。

“好恶心。”秦淮说，“好恶心。”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去死？”秦淮问。

“我是来收你房租的。”快递员对着他嘲讽一笑，“秦淮啊，你以为你能住着这么便宜的房子，是谁的施舍？”

“猪圈一样，全靠着我的施舍你才活下去啊。”快递员的大手捏着秦淮的下巴，“老师可是一直记得你跑出去了。”

秦淮的牙齿被捏得嘎吱作响。

他不知道自己的牙齿是不是又要别人捏掉了，疼得过头了。

“谢谢你啊。”秦淮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来。

感觉喉咙里一阵腥甜。

好痛。

“你知道么？我最喜欢看你们这样的孩子在泥巴水里挣扎。”快递员嫌恶地收回手。

秦淮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肘破皮。

他方才想到了自己的死亡。

原来几乎被掐死的自己是这种感觉啊。

好痛，眼前发黑。

秦淮不想死。

秦淮想活着。

“秦淮啊，是不是很生气啊？很想把我弄死了？”快递员说，“你又弄不死我。要不是有人在追我，我可不至于”

“谢谢你。”秦淮神经质地对着快递员笑了起来。

除了笑他已经什么都做不到了。

秋季是很冷的，冷风吹得他浑身都在发抖，像是血液都凝固在一起，挣扎着想站起来，又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脏水顺着长头发往下流。

“已经秋天了。”秦淮说出了这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你反正……也会死的。”

“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秦淮咬牙切齿道，“总会遭报应的。”

“遭什么报应啊？”快递员笑得前俯后仰，“笑死我了，我还不是好好的，过得比你好多了。”

“秦淮，生活可不是小说这种东西。”

“你永远写不出什么好的小说，一辈子只能写出难以下咽的玩意儿。”快递员居高临下望着他，“就像你的生活，永远都只能是一滩烂泥巴，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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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有点危险

“这东西就留给你。”快递员道，“你这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我心里实在痛快。我是经人嘱咐，才来给你送这些东西的。”

秦淮的膝盖生疼，心里恨得要死。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把自己的手掌心给抓破了。

那里很疼。

但是不要紧。

裤子也湿透了。

他就坐在那些垃圾上，香蕉皮黏在他大腿上，又湿又滑。

“还有这个，给芳芳。”快递员从箱子里丢出一袋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来，“叫芳芳不要老躲在这个地方了，真以为自己把自己的脸给毁掉了，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么？”

“想都不要想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存在？”快递员笑了起来，“真是的，躲在这样集装箱一样的房子里面，还以为她身后有什么大鱼的。”

“没想着是真爱上那男人了。”快递员吸了口烟，“真是的。可怜的秦淮。”

秦淮的眼睛上落了块过夜的白菜梗。

芳芳姐以前总是把过夜的菜放在门口，早上起来了再丢。

以前好像也不会丢什么过夜菜，因为菜很贵。秦淮从家里离开，在那个有问题的高中出来之后，头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冰冷和不可思议，就是在菜的价格上。

牛肉贵的时候，可以涨到五十一斤。

他的膝盖被摔破了皮，好像也有脏东西进去了，还没缓过来，只得大口大口地喘息。

喉咙里又甜又辣。

“那个芳芳，其实也是在研究所中学里的老师噢。你应当也见过她，她管电击。”

秦淮心里很不平衡，怒气冲得他头昏脑涨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总是过得比他好，只有他过成这样，就算是生气也无能为力。

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脚踝，看上去是扭着了。

毕竟秦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剧烈地活动起来。这些日子昼夜颠倒，营养不良。

“去死。”秦淮骂道。

他的腿实在疼，疼得不行。

“你路上一定出车祸，祝你出车祸！真受不了…”

那快递员骑着摩托，走了。

“秦淮，你怎么摔跤了啊？”芳芳拎着另一个垃圾袋下来，“一会儿我得去别人家里做钟点工。诶秦淮…”

她的手伸过来，小心握住秦淮的脚腕。

又湿又冷。像是什么软体动物在不断地蠕动，好恶心。

秦淮想着这人可能以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了？秦淮？”芳芳蹲下来，关切地看着他。

她的牛仔裤上也沾到一点儿污渍。

“芳芳姐……”秦淮的声音打着颤，“你要去做钟点工了么？”

“是啊。”芳芳掏出湿巾，用湿巾帮他将腿上的污渍擦干净，“你这孩子怎么摔的？”

秦淮看着她的眼睛。

丹凤眼，眼角有颗痣。

黑色的小痣总是被红色的胎记掩盖着，平日里根本注意不到。秦淮在中学时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