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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35)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那些话本应当都是经由宫人之手仔细筛选过的,多是些志怪杂谈,并无任何一本涉及情爱与男女婚嫁之事。

于是他问:“哪本话本?”

李羡鱼答得毫不迟疑:“三国演义。”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是桃园三结义那一回。”

毕竟那本书她拿到手中时便是残缺的,好多回都没有。

她还问过竹瓷她们,她们说买到的时候,便是这样了。

临渊没再开口。

少年薄唇紧抿,面色凝霜。

寝殿内一片寂静,像是周遭的温度都陡然降了下来。

像是提前入了冬。

李羡鱼缩了缩脖子。

她觉得临渊似乎比之前更生气了。

李羡鱼不明白,与她义结金兰,是这样令人生气的一件事吗?

可是临渊之前分明说过,不讨厌她的。

李羡鱼想不出结果来。

而临渊也已寒着面色背转过身去,似想回到梁上。

若是让他回去了,再想唤他下来,恐怕便没这般容易了。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伸手轻握住了他的袖缘:“等等。”

临渊半侧过身来,薄唇紧抿:“什么事?”

李羡鱼略想了想,小声道:“那,之前,我算是捉到你了吗?”

临渊身形一顿,并不辩解。

“公主想要什么?”

李羡鱼想了想,道:“什么都可以吗?”

临渊仍旧是与上回同样的答复。

“力所能及。”

李羡鱼羽睫轻闪。她提裙走近了些,仰头望向他:“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气了。”

她的语声这般的软,握着他衣袖的手指纤细如水葱,那段险些被他扯断的披帛也好好地挽在臂弯处,随着夜风而轻盈拂过他的手臂,带来少女身上浅淡的花香。

他不得不回忆起方才的情形,以及那陌生的感受。

少女的身子纤细柔软,肌肤细嫩如羊脂。令他触及她的指尖像被点燃般炽热,周身的血液短暂地沸腾。

这种陌生的感受令他本能地觉得危险。

像是坚固的铠甲出现了裂痕,独行的野兽骤然被人看见了软肋。

临渊倏然抽回了衣袖,往后退开三步。

他道:“公主早些安寝。”

说罢,他不再停留,立时展开身形回到梁上。

李羡鱼愣立。

稍顷,她想,临渊这次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时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哄人方法。

便只好依着他的话,乖乖回到了榻上,换了寝衣,盖上了锦被。

躺在锦枕上阖眼的时候,她想,也许等明日吃了早膳,临渊便也消气了。

毕竟小厨房里做的早膳是那样好吃。

待红帐后的少女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倚坐在梁上的少年终于睁开眼来,侧首看向长窗。

今夜亦未落雨,窗外月朗星稀,白光铺地,照出每一个夜行之人的行踪。

临渊收回视线,解开从宫外带回的包裹。

里头的东西不多。不过一柄轻剑,一张面具,一套夜行衣,皆为能在夜晚更好地隐匿行踪。

他只留在宫中三月,如今,已耽搁了太久。

他垂眼,迅速换好了夜行衣,将自己的容貌隐在铁面之后。

临渊跃下横梁,无声落地,在行过李羡鱼红帐前的时候,他顺势将手中新买的轻剑放在李羡鱼的红帐外,低声道:“我去去便回。”

红帐内,少女睡得浓沉。

临渊垂眼,背转过身去,将身形重新隐入夜色。

*

寅时一刻,少年照例踏着最后一缕暮色回返。

昨夜月色清朗,似一柄双刃之剑——能使夜行之人暴露踪迹,却也能令宫中巡值的金吾卫,与隐在夜色中的暗哨暴露无遗。

这一夜,他弄清了披香殿附近金吾卫们的巡夜规律,与暗哨的布置。

待明日,便能走得更远。

只要他要找的两人在宫中,他便有把握,不出一月,便能寻见他们的踪迹。

卯时,李羡鱼被殿外的敲门声唤醒。

外间传来月见略显急促的语声:“公主,教引嬷嬷们过来了。”

仍在榻上的李羡鱼被她这句话惊醒,不得不顶着睡意坐起身来,裹上放在一旁的绒线斗篷。

她道:“快进来吧。”

话音方落,她又想起临渊来。

她生怕临渊此刻也是半梦半醒,忘了回避,便略微扬起些语声,说了句‘我想先更衣。’好让临渊听见,及时背转过身去。

继而槅扇一启,宫娥们鱼贯而入。

伺候她更衣的更衣,洗漱的洗漱。

而竹瓷为她绾发上妆的时候,视线落在她眼底淡淡的青影上,略有些担忧:“公主,您这几日可是睡得不好,怎么眼下又见青了。”

李羡鱼有些心虚。

她确是没能睡好。

昨夜,她在榻上睡得极不安慰,总是翻来覆去地想不明白,义结金兰这样美好的事,为什么临渊非但不答应,还因此生了她的气。

可这些,不好与竹瓷说,她便只好道:“兴许、兴许是天气转凉,被子薄了。”

竹瓷担忧:“若是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等教引嬷嬷们走了,奴婢便去库房里寻一套厚些的被子与褥子,趁着晌午天热的时候晒一晒,给您换上。”

月见则仍是灌了个薄荷香球塞到她的袖袋里:“公主困的时候,记得拿出来闻一闻,可千万别被她们找到了纰漏。”

李羡鱼连连点头,将香球藏好。

待侍女们为她梳妆完毕,便起身一同往偏殿里去。

今日,何嬷嬷亦是早早地候在偏殿。

见李羡鱼过来,便呵腰向她行礼:“公主万安。”

许是有上回的阴影在,这次,她站得离水缸足有十几步远,生怕自己再‘失足’栽了进去。

李羡鱼轻轻颔首,心底却有些忐忑。

昨日睡下前,临渊还在生她的气。今日若是何嬷嬷又为难人,也不知临渊还会不会帮她。

思忖间,何嬷嬷循例开口:“公主上回的课业可做完了?”

李羡鱼轻声:“嬷嬷上回走得急,并未布置课业。”

何嬷嬷面上一僵,像是想起自己上回临走时狼狈的情形,原本要说的话卡了壳。

她咬牙在原地立了会,半是后怕,也半是她自己理亏,寻不出什么新的由头来,只得生硬道:“既然如此,便开始今日的授课。今日授女四书,请公主往偏殿中落座。”

李羡鱼松了口气,抬步走进偏殿。

粗使嬷嬷与宫人们在殿外伺候,而何嬷嬷则立去上首,持一本《女诫》开始诵读,语调严肃:“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

除了女四书,何嬷嬷从不讲别的。

在这位迂腐的老嬷嬷心里,仿佛除了这四本书外,其余的都是歪门邪道,女子读了,都会移了心性,生出不必要的妄念来。

李羡鱼听得昏昏欲睡,原本端庄叠放在膝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探进袖袋里去,碰上了月见塞给她的那枚薄荷香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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