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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辞树(40)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我突然想起喜欢的乐队主唱,那个日本视觉系的美丽妖精。曾经被称作风华绝代的容颜和才华。经过了无数的打击和荣光,终于成为一个目光了然微笑沉寂的成熟男子。我喜欢的Hyde。从前有人那样说他的美,“他晓得那样看着别人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相比之下,南唐似乎比他更强一点。至少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未来。还有,他深深沉沦的女孩。

可是他们一样有着滥用魔法的天性。以为千金散尽还复来。可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容忍这种伤害。不是所有的幸运都能天长地久。

不是所有美丽的人,都可以得到美丽的未来。

南唐,你到底明不明白?

闵白垂下头,轻轻地把脸埋进自己掌心。

我望着她,实在无以为继,只有转身离开。

我不喜欢她的忧伤。但是我的确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安然那样的女子。

安然在这所学校里的名声,并不算好。然而一个美女如果背景清澈无瑕,连美丽似乎都要被打折扣。这个时代的轻薄,一任如此。

而安然可以提供的,是比刺激更刺激的谈资。我不奇怪。她本就不是适合扮演好孩子的女子。说千疮百孔是夸张,但她身上可供卫道人士指摘的漏洞,绝对比你可以想象的更多。

然而一切离经叛道的事情,由这样的美女和才女做出来,似乎就充满了天经地义的味道。昭陵的一切,我不知道。然而只是我知道的那些,已经足够惊世骇俗。

“离开昭陵之后,她似乎收敛了许多。不再带有那种近乎标志性的笑容。”

那是杨哥告诉我的。是他的话,曾经一起停留在那里,所以绝对是事实。而我也实在无法想象安然那样微笑的样子。杨哥形容过的微笑。绝对的温柔然而没有温度,带一点点似乎努力隐藏的高高在上。用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众生,永远都比平常人更先理解危险存在的意义和幸福的虚无飘渺,因此永远带着那种破灭而清醒的眼神,驾驭一切的眼神。似乎没有凡俗的痛楚烦恼,习惯于控制一切,所以如此镇静。

他们看不起凡人,如我。漠视打击,冲突,和眼泪。这些孩子大概是有着蓝色血液的。然而那血液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温度。对他们而言,没有失望,只有绝望。

不是完美,就是绝望。所以永远都不会失望,永远都不会患得患失,若有若无。

习惯于控制一切的人。平凡在他们眼中,等于罪恶。

所以我很难想象杨哥也是曾经生活在他们中间的一员。然而他是。

“即使是那样的galaxy,也不是所有生存其中的人,都有资格成为恒星。”

我知道,所以只有一些人,很少很少的一些人,是电,是光,瞬间而过,成为唯一的神话。

像那个名叫回声的女孩,安然无法挣脱的束缚。

总有一些人可以伤透所有人的心,然后飘然而去,不留余地。

然而这样的人,也总会被另一些人伤到彻底。

到头来,真不知道谁比较幸福。

安然和杨哥在一起,是全校性的话题。才子佳人,浪子娇娃,我不知道哪一种形容更适合他们。只听说,当年暗恋杨哥的女孩,安然的室友,居然为了此事自杀未遂,激起轩然大波。

而事件的结果是,安然第二日便搬出学校,在校外租了公寓,独往独来。牵扯进那般香艳凄厉事件之中,非但不碍她华丽声名,反而教她在校学生会竞选中无往不利。

美丽,风流,才华,恣意,她一样不缺。这样的女孩,毕竟不是到处都有。

而我只明白一个事实。

可以承受任何打击的人,不过是因为已经心如死水。

我不知道,如果那一天我阻止了婴红,一切又会怎样。

也许不会怎样。不是这样发生,也是那样结束。

我们能面对怎样的未来,只有天知晓。

闵白是在听到那样的一句话之后,慢慢退出门外,随即踉跄逃走。

“即使她失去太多,也没有人有义务一一补偿。”

那时婴红的眼中泛起泪光,出奇明亮。我知道她喝了酒,否则,不会有如此冲动。她再聪明不过,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那样清醒的人,本不应该犯下这样错误。

但是我们都还年轻。原谅吧,好不好。

那天闵白回家去见她母亲。寝室里只有我和冼碧。婴红出去还没有回来。

冼碧模糊地问我,是否了解婴红和南唐的事,她说现在学校里都传开,下届摄影协会会长同文学院院花的绯闻。

我说,那不是正好,天生一对。

冼碧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按捺住。

“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轻轻说。

这时婴红开门进来,脸颊红粉绯绯,嘴唇湿润晶莹,眼里闪烁动人水光。她径自坐到椅子上,一呼气满室生香。

我一颗心顿时柔软起来。呵,就这样吧。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这样的女孩,不得到她应得的一切,是否太不公平。

若我是南唐,也不会舍得放手。

“干什么去了?”

她简简单单回答,“同他们那群人吃饭。”陈述事实,分外简洁。

冼碧到底还是耐不住,轻声说:“红,那家伙到底怎样?”

婴红瞥她一眼,不答话。只慢慢摘下手套,放在桌上。

她突然一笑。

“没有想朝我兴师问罪的人吗?”

我怔了怔,不语。冼碧却僵了一下。

她突然说:“红,别太过分。毕竟我们是一起的。就算他选了你,可是你总该替白想想。”

猫一般的明亮眼睛,晶锐如镁光。

“即使她失去太多,也没有人有义务一一补偿。”

那个瞬间我们都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突然滞止。

在那样一个尴尬至可耻的瞬间里。

为什么一切的发生都是在午后。而黄昏,才是我们知道的,阴阳交接的魔法时刻。

难道最伤人只是温柔。

我们赶到楼下的时候,安然早在那里。一片纷乱,学校第一时间报警。所以楼下的纷乱更增一倍。嘈杂,议论,惊呼。脚步混乱。这一切,不过因为那个安静地坐在实验大楼顶层天台上的清秀女孩。

她安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栏杆外面,双腿垂下。低着头,双手轻轻握着,仿佛在思考什么难解的谜面。

坐在那么高的地方,她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那显然是吃过了什么东西。

我吓得手指冰凉。程诺在我身后,在我向安然走去的时候一把抓住我。但安然已经看见了我。

“玩出火来了?”

她语调轻飘,不是问我。我回头便看见了南唐惨白脸色。

“别那个样子,我知道同你无关。”

“同我有关,同别人都无关。”南唐冷冷地说。我怔了一下,然后会意。一时间,心头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