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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 之 千帆尽(24)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他紧抓着未离肩头,要他和自己一起直面大门,“看,看,全家福,笑一个。”

未离张了张嘴似乎想叫,终究没有,脸孔惊人地扭曲了,突然用力甩起挎包打在那人身上,声音里带了哭腔,“你快给我滚,玉珞珈!”

瑽瑢冷冷地叹了一口气,听上去无奈多过惊诧。我张大嘴巴,完全无法反应。

被叫做玉珞珈的男子好整以暇地发出一种微弱的咕咕笑声,动听,也一样令人迷惑。他一手照旧扯着未离,一手抬起看了看腕表,自言自语地说:“十点整。”突然一松手,未离向前抢出几步,险些摔倒。

玉珞珈摊了摊手,姿态优雅地弯腰行了个礼,“十点之前送您和您的水晶鞋回来,公主殿下,很荣幸我还没有看到您变成灰姑娘。”

未离倒退几步,直盯着玉珞珈,脸色惨白,抖得仿佛高烧,双手攥紧那只挎包,手背青筋直迸,忽地转身狂奔而去。

玉珞珈看着他跑远,笑了笑,斜斜瞥了眼我们这边,径自回到车上。

我和瑽瑢直到车子去远才走出来,瑽瑢照旧安静,我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那个人名叫玉珞珈?”

瑽瑢摆弄着那枚内含微型摄像设备的银戒,“是,我曾经的兄弟之一。玉组的珞珈。Leo·Jade。”

“曾经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笑,“玉瑽瑢十年前便已不是凤阁琼勾玉组的人了。”

他似不愿再多言,“爵爷回来了。”

我一怔,瑽瑢取出手机看了眼,“蔷色找我,我先回宅子了,爵爷的车马上就到。”

我相信那只是托词。

“刚才的事……”

他摘下戒指扔给我,“我想爵爷之后会需要这个的。”

意即,他不想同兰蕤亲自汇报。

他离开不久,兰蕤的车便驶到门前,司机下车开门,兰蕤迅速来到我面前,脸上是种鲜见的迫不及待,他缓和气氛地一笑,轻轻说:“这是一个惊喜。”

我突然有点开心,咬了咬嘴唇看他,“真的?”

他用力抱我一下,“真的。”

我提议走回去,他没有反对,路上我同他提起方才的事,兰蕤默默听着,面不改色。

回到书房,他请来琅玕,简洁地问,“玉珞珈是什么人?”

琅玕笑了笑,眉尖微挑,并不作声。

兰蕤认输地笑了下,“好吧,Shiva,我想要知道,Porcelain凤阁的总执行官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自觉地瞪大眼睛。

琅玕终于开口,偎在安乐椅上,他扶住椅背懒洋洋斜觑着我回答,“爵爷几时打起了凤阁的主意?”

兰蕤微笑,“怕是凤阁在打我萧家的主意……”

琅玕慢慢收回视线,凝在兰蕤脸上,瞳孔中艳光突然剔透如冰玉。

兰蕤示意我检查过周围环境,亲手放了那段录影。整个过程中琅玕始终软软地斜倚在那里,不动声色。

兰蕤容忍地看着他,“Shiva?”

他伸了个懒腰,缓缓舒展了一下,美好身段在阴影里若铺开一地莲花,“爵爷想我怎么做?”

兰蕤换了种安抚语调,“他是什么样的人?”

“不适合萧未离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琅玕调侃地看一眼我,“那我们放过这个取向问题。”

兰蕤亲手为他倒了杯酒,琅玕淡然一笑,并不道谢,浅浅啜了一口。

“玉珞珈并不能算个人。”他温柔地说,“至少在玉组里,绝对不能算是个人。”

兰蕤微微一笑,“你很讨厌他。”

“所以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会对未离怎样?”

“那你要去问他。”琅玕慵懒地答,“不过,爵爷,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对玉珞珈而言,杀人并不需要思考,做爱也是一样。”

他赤裸裸地说出来,连兰蕤都不禁吃了一惊。

琅玕文静地总结,“死亡和性是很美好的事情。何况,”他又笑了笑,“萧未离难道真的连自保都无能么?”

兰蕤沉吟,看了我一眼,分明难言。

“玉珞珈是个疯子,但不是傻瓜。所以我不认为他有与萧家作对的兴致,身为凤阁的总执行官已经足够他忙了。”

“于是你想告诉我今晚在大门口纠缠未离的只是Leo·Jade的复制人么?”

琅玕一双秀眉骤地扬起,冷冷看着兰蕤,我吓了一大跳,因他似乎被激怒的容颜,虽然亮丽莫名,却美得诡异。

他忽地笑了起来,“你为何不自己去问萧未离,爵爷?我相信他会有一个完美的答案给你。”

兰蕤看了他半晌,终于抬手放弃,“我很抱歉,Shiva。”

琅玕摇了摇头。

“这不会是公事,”他低低地说,垂下睫毛,秀媚眸子半开半合,如霜月下的水晶,“如果你硬要我来判断,他不会杀死萧未离,也不会对萧家做出什么,虽然我认为你一样明白这些。”

兰蕤声音也低下,“我只是需要一个保证,Shiva。”

雪青双眸微抬,他戏谑一笑,“我的保证?”

“凤阁找你找了十年。你相信他们总有一天会放弃?”

“而你还可以继续抬价,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个好价钱。爵爷。”

兰蕤深深看他半晌,“我知道。”

琅玕回望他,忽而妩媚一笑,“我可没说玉珞珈不会碰他。你别想要我为他们的性欲负责。”

兰蕤咳一声,“Shiva。”

琅玕斜我一眼,轻嗤,“爵爷,我只是想请你看清合约上每一条小字。”

兰蕤无奈地轻轻点头,“劳烦你了,Shiva。”

琅玕微微一笑,起身离去。椅上却恍有身影余香不散。兰蕤半晌没有开口。

我担心地看着他。

“没关系的。”他终于挥了挥手,似安慰我又似安慰自己,“未离自有分寸。”

讨论到此为止。

但我知道他不会将此事等闲视之。

那个人之后又来过多次,我是说玉珞珈。未离似乎极怕主宅知道此事,除去第一次被送回来,始终自后门出入。稀罕的是他次次都肯赴约。珞珈来的并不算频繁,但相较于他的身份,这种拜访的频率已算夸张。毕竟他要为这短短数小时相处付出双倍时间来往于欧亚大陆上空,而未离又丝毫没有好脸色给他——晚十点前送未离回家,那似乎是他们的约定。珞珈遵守得很好,而他每一次拜访都被自动摄像忠实记录在案。看起来未离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威胁,除了他总是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

我猜在兰蕤看来这亦可作为令未离接触外界的手段之一,虽然难免有些矫枉过正。没人知道他们是如何相识并发展成而今这种局面的——当然不能问。

仲夏时萧殊南偕法埃尔又来了一次伦敦,只短暂停留,抵达时兰蕤正陪我在皇家植物园闲逛,得知消息后他留下琅玕陪我,独自回去,说好等下便返来,果然说到做到,不足一小时他便回到我身边,神色略有些匆忙,倒看不出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