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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 之 千帆尽(22)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未离不以为然地抱着雅摇晃,见他不哭了,抬头对我们说:“洗澡去咯。”便轻快地走了,背影极开心。

我们俱是沉默,过半晌未雨一声怒吼,“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啊!”

未晞苦笑,“哪个孩子?比你小了三十岁那个还是比你只小一岁的那个?”

未雨噎得不能作声。

兰蕤好不容易叹出一口气,“……还好未离在,不然……”

虽然未离自有办法,找到雅轻而易举,故此他并不担心。但兰蕤语气仍后怕得紧,情势说来简单,其实极为凶险,宅子太大,雅年纪又太小,万一困在哪里有个闪失,怎么同萧未澈及他身后一干人等交代。

大家又沉默下来,良久未晞才慢悠悠地问,“酒窖在地下?”

“是。”

“通风口在哪里?”

“接近天花板……的……位置……吧……”未雨声音渐低,我们面面相觑。

一分钟后未雨又一声大吼,“那小混蛋是怎么爬上去的?!”

我转头看了看,确定无论萧未澈抑或萧未离都已经不在附近,才放心叹了口气。

雅果然不是寻常孩子。兰蕤带我去过地下酒窖,规模相当可观,高度超过四公尺,通风口附近虽然有贮酒木架,然而要相信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爬得上去,也实在很需要一点想象力。

兰蕤又叹了口气,“不愧是LN当家亲选的继承人。”

未雨冷冷地说:“你的意思是:这孩子跟只野猫似的四处乱爬是家学渊源?”

兰蕤少有地语塞。

未晞四平八稳地说:“这里有发生什么事情么?”

未雨吸了口气刚想爆发,与未晞一对眼神立刻会意,苦笑连连,“不不不,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在讨论今晚的菜单。”

未晞施施然回答,“我想也是。”

我看着他们兄弟泰然自若地一致转身观赏大厅里陈设的鲜花,紫色郁金香为主,加上并蒂莲与情人草,所有布艺装饰都与此配合,有种冷静的华贵。

过一刻萧殊南与法埃尔由女侯爵亲自请出来坐了主位,我随在兰蕤身边,下手是未懿与瑽瑢,未离带着换好衣裳的雅出来,却挑了末席坐。雅照旧赖在他膝上,洗得干干净净,活脱又是个好好的象牙宝宝,身上穿了件月白色亚麻小套衫,一头黑鸦鸦的好头发缎子般发亮,梳得整整齐齐,照旧不碍他乱动,不一会儿又在未离怀里蹭得一塌糊涂。

餐肴丰盛自不必提,雅爬在桌上指点中意食物,未离百依百顺,只是不时纠正他英文句子里冒出的日文字。未澈倒是若无其事,正眼也不曾看,未离更不看他,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

接近尾声时未离拍拍雅,雅扑通跳下他膝头,一溜烟跑出去,未懿回头去看,未离悄悄给她比个手势,席上人都注意到,却无人作声。未雨想说什么,忽然一咧嘴,哀怨地看身边未晞,大抵不是给踩了脚就是暗中挨了一肘。

片刻音乐低低响起,盛了蛋糕的餐车慢慢滑进大门,看似无人在推,走了几步便有点歪斜,直奔一只巨大装饰花盆,惹得女侯爵骇笑。兰蕤咳了一声,忍笑过去扶正方向,所幸再走不远便到餐桌,法埃尔忍不住起身来看,萧殊南也微微挑眉,好容易餐车停住,雅一扭一扭地从后面蹭出来,昂首挺胸,额上有汗,张大嘴巴笑得露出乳牙。他小小一个人在后面推,被餐车挡得严严实实,实在趣致得很。

未雨拊掌,“我就说自动行走技术还没用到餐车上。”

未晞注视史前生命一样看着他,“是嘛,你居然没有认为是透明人推进来的。”

未雨诧异地回看,“拜托,未晞,你的想象力真的回归五十年代了么?”

法埃尔起身过来,又惊又爱地看着雅,萧殊南早会意地抱起孩子,他两人身高仿佛,恰够法埃尔爱惜地轻抚小雅脸颊。雅嘻嘻笑,又想吮手指,发觉抱着自己的是萧殊南,连忙把手藏到背后。未懿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兰蕤优雅地叹了口气,“原来也记打的。”

蛋糕上写了Porcelain文,四个字百年好合。兰蕤轻轻同我咬耳朵,“看。”

我细看那字迹,大惊,“你写的?”

他一按我手背,“嘘。”

蛋糕切开来,小雅自然得了最大一块,开心地抱着盘子回去,努力爬到未离怀里,银匙大力挖了最精致几朵奶油郁金香放到未离盘子里,见未离笑得灿若春花,便也咧开嘴笑,兴高采烈一头埋进蛋糕,吃得满脸甜腻。

未晞安静地说:“养儿防老,信焉。”

未雨扭曲着脸看他,“……你喝酒了吧。”

兰蕤淡淡说:“未离好久没笑这么开心了。”说着放一块蛋糕到我盘子里,我低头看,是百年好合那一个合字。

他轻声说:“给你。”

我慢慢叉起蛋糕送到嘴里。

真的很甜,甜得沁心。

第23章

晚上未懿带着瑽瑢来找我,拖我一起去后园看小雅,踏过溪上吊桥到了天涯海阁,还没上楼便给小雅哭声灌满耳朵。未懿伸伸舌头,找到未离的管家询问,才知道未离刚接了个内线电话。

未懿看我,又看瑽瑢,耸肩,“好吧,我去。”

她轻盈摸上楼去,过一会儿小雅哭声渐停,未懿自楼梯口探出头来对我们招手,“来。”

到了房间,雅已不哭了,蜷缩在未离怀里,小手搂着他脖子,还有些抽抽搭搭,一张脸埋在未离胸前,过半晌才抬头偷眼看我们。

未懿悄悄同我们说:“澈堂哥刚打电话过来,说明天要带小雅回日本。”

一语未了,那孩子哇呜一声又大哭起来。未离狠狠瞪未懿一眼,吓得她向后一跳,藏到瑽瑢身后,不敢作声。

未离再不理我们,只抱着小雅在房里走来走去,柔声哄他,快三岁的孩子,再轻也有十几公斤,未离又摇又拍抱了良久,额上一层细细汗珠,饶这样也不放下,纵容地随小雅挂在他身上抽泣。

瑽瑢轻轻说:“走吧。”

未懿同我一致点头。

回房我给兰蕤学说这一幕,兰蕤骇笑,之后又感慨,“明天可惨了。”

提心吊胆过了一夜,次日送别萧未澈时果如兰蕤所言,小雅死活不肯回家,在门厅里撒泼耍赖,拖着未离绝不放手,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剥都剥不下来,嘴里哩哩啰啰含糊哭叫,急得不知所措,又是两种语言混用,半晌听不分明说的什么。

未离俯身哄他,也急出一头汗,半点不奏效。小雅似铁了心不肯走,索性把外套都扯下来扔了一地,抱着未离不放。萧未澈本在门前安静等待,见儿子实在闹得不像话,大步上前。未雨想拦又不敢,迟了一步,未澈已欺近,不理未离,抬手抓住小雅后颈,轻轻用力,小雅便止了哭,四肢酥麻地软下来,被未澈利落提起。

未离当场怔住,似料不到未澈竟敢自他面前强行带走小雅,足足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疾步追出去,未澈已下了台阶,早有侍卫拉开车门,他信手将小雅向车里一丢,力道刚好教他在座椅上摔个四脚朝天,又没撞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