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醉颜酡 · 滟谈 · 水月镜花 之 千帆尽(13)

作者: vagary 阅读记录

而我的自尊,又被搁置何处。

眼泪终于恻恻地流下来,这一次冰冷如霜。

兰蕤呆呆地注视着我,用那种仿佛震惊的眼神,直到我落下泪来,他微微呀了一声,扑上来抱住我的头,捧着我的脸轻柔而快速地揩抹,“不要哭,优,听我说,听我说。”

那语气温柔得教人发抖。而他脸上的表情我从来未见,似尴尬又似窘迫,却有十分的爱怜。

“我爱你,优。”

第13章

他突如其来地说了,似乎连自己都被惊吓,陡然把脸孔藏进我肩窝,默默一刻才抬起头,他用力咬住我耳垂,吮吸了片刻,我打着冷战,丝毫无法从方才那骤然的一句里恢复。他爱我,他说他爱我。

我想我知道爱是什么意思,是我给予米特而米特无法给予我的那些,是我这个躯体这张容颜的真正主人坦然收下又不加珍惜的那些,是不一样的吧,那些曾经容纳过我的怀抱,亲吻过我的嘴唇,我记不清楚自己究竟听过多少种语言的告白。但他是不一样的吧。

他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喃喃地说:“原谅我啊,我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仓促。”

他吻着我,手指又开始无法自控地游走,一边却匆忙不知所措地解释,“我不想就这样得到你……优,我等了这么久,请让我记得这所有。”

我要你的一切,我要极尽完美的一夜和之后所有美好圆满时光,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简直要被他吓呆了,该说他思虑深远还是太过苛求呢。

他抱紧我,“我要你记得我是最好的……优,我们的第一次,我想要做得更完美。”

我毫不犹豫地扳过他的脸,重重吻上去。

他狠狠打了个冷战,用力向前一扑,推倒了我,我顺势抱住他的腰身向下拉,直到彼此的器官都隔着织物密密贴合,他额上立刻又见了汗。

够了,足够了。

我不要完美,兰蕤,我要不起,

含住他耳垂,我轻轻说:“我会记得……记得你。”

所以抱我吧,别再犹豫。这床前月色流光已如青春瞳孔,狺狺逼视,过了今夜还有明朝,而今宵不复。于是你何必太坚持,天荒地老是连我也未敢启齿的盟誓。朱颜不褪,是惩罚亦是恩赐,无论是什么至少此时令我感谢,因它我遇见一个你。

一个……你。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薄唇的轮廓定格在一种惊与喜的呼吸,困窘而期待地眯起眼,他不敢向下看,我握住他并轻轻引导着的手。

不需要任何证据也知道他是第一次。

这一次一切终于不再由他掌控,于是我终于能为他做点什么,即使罪恶且浅薄。我相信我是快乐的,这一刻,看天使的羽翼在红尘里打滚,看他终于被快感与惊诧微微扭曲的清俊眉眼,带给我又黑暗又危险的快乐,他的汗水烫着我的胸口,他的气息和吻急促而焦灼地蔓延……真的是他,不识轻重地攥紧了我的男人,仿佛要将这个身体在他胸膛挤压成齑粉。我抬起手臂抱紧他,任凭他毫无技巧的攻伐,带来迟钝熟悉的痛楚与蒙昧之欢,欢喜薄弱,疼痛激烈,那又有什么关系。

终有一次,我成功地与他的完美主义为敌。

我不知他有否料到,这岂非我所有为他精心培植的任性终将走到的结果。他在我体内失控留下的痛,远远比不上那一刻我巨大的快乐。忧愁地俯视又死死抱紧了我的这个男人,那一刻我有占有了他的直觉。

曾经我面前冰肌玉骨清雅如兰的少年,运筹帷幄声色不宣,他从来都不知道,那时,他离我那么遥远。

次日琅玕来接我们,看到兰蕤时他不动声色地一怔,随即瞥向我。

多年来我头一次直视他,这美丽的妖怪,他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似嘲笑又似赞许。

兰蕤根本没有理他,全然忘却之前的恼怒,一路他都没有作声,只是上了车便拉我过去枕在他怀里,姿态照旧闲适优雅,只有我知道他手指细微颤抖和异样温度,我侧过脸让他偷偷的爱抚更方便一点,火热掌心在脖颈和锁骨上滑动了多少次,到底不敢就这样解开衣扣。那如饥似渴的凝视像个饿了许久的吸血鬼。

他就这样醉了。短短航程似乎都是折磨,下机时他牵我的手,掌心里细密一层薄汗。在雅典湛蓝天色浓艳白云之下,他微微眯起了眼,熟练挑起唇角,抛给我一丝又妩媚又狡狯的微笑。之后我们乘未知何人提供的喷气式飞机直飞罗德岛,再乘游艇抵达目的地,是靠近土耳其国境的一座小岛,因为路线不便,几乎没有游客,寂寞平静如斯。

兰蕤显然对这地方很熟,拉我下船去了港口,自有人将我们的随身物品送抵住处。我们在港口咖啡馆简单喝了点东西,这时陌生感刚刚抵达我脑干深处,兰蕤好笑地看着我,伸手抚摸我的脸,“累了?”

我木然地仰着脸看他,兰蕤收起笑容怔怔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俯身过来利落吻住,我本能想挣,被他扳住脸颊。

这不是个玩笑。

我知道他会变,但实在料不到会如此坦荡从容。他毫不顾忌地搂住我的腰,另一只手勾住脖颈,就这样被他牢牢制在怀里吻了超过三分钟,我几乎眩晕,甚至不知男侍何时过来面不改色地为我们添了咖啡。

他眯着眼睛冷静地看我,再次露出那种又温柔又狡猾的笑意,轻轻说:“你猜我口袋里有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他贴在我耳边公布答案,我再次想要晕倒。

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在飞机上有多少次我想要直接拖你进洗手间。”

从他的瞳孔里我都能看到自己羞得面红耳赤。这孩子疯了,欲火焚身不是这个写法。

他变本加厉地抽出手,用两根手指夹住小小的包装袋在我眼前晃一晃。

我一把抢过来,起身就跑,他追上来,笑得前仰后合。脚步稍慢便给他自身后一把抱住,舌尖在后颈上窜动,火热贪婪如他昨夜的振动与摇撼,我双膝发软。

我听到他在说:“回家吧,宝贝。”

他低低地笑起来,“我等不及要用这东西了。”

我们住的别墅面临大海,和所有希腊风格的小别墅一样精致美丽,白墙红瓦,海水绿的窗框,低矮石墙上开满不知名却灼烈如画的红花。周围还有错落有致的几间房屋,兰蕤告诉我里面住了雅典方面派来的保镖,虽然我始终没有搞清楚在希腊当地替萧家保护兰蕤的是何等力量,但显然不可小觑。

是如梦如幻的日子,房子里没有任何通讯设施,成全了与世隔绝的我们。别墅在小山上,山下便是美如仙境的海岸,沙滩白如极地雪,除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静谧幽美得令人不能呼吸。海水清且蓝,宛若兰蕤诱人的瞳孔。我们经常早早起床到海边,在水里裸身玩耍,像两个不知羞耻的孩子,游动于隔世的梦境。玩累了便爬上岸,随意倒下来看书打盹闲聊。赶在日光暴烈起来之前回家淋浴早餐,之后多半在床上——抑或其他莫名其妙的所在——滚成一团,尽兴之后再搂抱在一起沉沉睡去,直到傍晚才起床出门闲逛。在港口附近的饭店品尝当地风味,去咖啡馆喝茶,在超市采购必需品。回家后蜷缩在客厅里听音乐或是去阳台上看风景,那海太美,不敢多看,兰蕤说,所以只肯拥着我才在海神面前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