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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57)

作者: 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陆松节被人拥趸着,目光却在她身上逡巡。好似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了,即便他日日窥伺,仍觉得她很遥远。

今日她所穿甚是艳丽,梳着堕马髻,饰以珍珠金凤篦子,簪着蝴蝶流苏金钗,发尾系着两条飘摇的翠色柳带,一袭广袖织锦流光袄裙,翩然如神仙妃子,令人见之忘俗。

她并不上台,只在下面遥看柳相。

陆松节也遥遥看着她,樽中清酒几度忘饮。

他因连日劳碌而压抑的欲念此刻又无端涌出,指尖划过檀木桌,只觉周围恭维的声音过于聒噪,打扰了他欣赏美人。

如果是从前,这样的美人,本该他一人独享的。可她在官邸时甚是安分,从未流露过如此惊人的一面,以至于时日久了,陆松节便忘了,他平日拥有的,究竟是什么。

白婉亦窥见陆松节,只刻意不瞧他。她许久不见他,没想到再见,是在这样的场合。

得闻他升任次辅,官居一品,她心底凉淡,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倘使他像之前受伤时,憔悴得要跪在她身下乞怜,她或许会对他报以同情,但现在,她并不想见他。

许是有人在敬宗跟前斡旋,白氏流放到半,得了特赦,叫他们暂缓前路,留在附近的市镇服役。

白婉不能相信,那是陆松节的手笔,只愿相信,是敬宗宽仁。

宴上觥筹交错,杯盏碰撞,白婉抱着柳相的外衫,正打算寻个歇脚的地儿,冷不防见陆松节起身,似乎有所动作。白婉暗惊,忽而有双手探过来,与她十指紧扣。

继而,那双满布茧子的略显粗糙的手把她揽到怀中,嗓音低沉:“婉儿,是我。”

白婉抬眸,见到阔别日久的萧于鹄。

他的眉眼与之前无甚分别,只是身上多了副铮亮的甲胄,眼底亦多了分杀伐之气。

白婉正想说什么,他忽地道:“你不是想躲开谁吗?”

白婉瞥了眼远处,唇吻翕动,却不太放心。但转念又想,陆松节如今气焰正盛,杨家小女日夜围着他转,哪里就在意她了。她不辞而别那么久,他也没再找她,她何必自作多情?

他不是曾问他,她的情郎在何处吗?

白婉不禁嫣然一笑,顺着萧于鹄的意思,依偎在他怀里,和他往宴席外走去。

陆松节才起身,这会又坐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满饮杯中酒,抬眸望去,仍是在那攒动人影中,看到白婉一袭锦衣华服,依偎在一个高大俊逸的男子身边。

他们十指紧扣,言笑晏晏,白婉的脸上,有着陆松节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他不禁想起,曾经白婉对他说,其实她五年来委身于他,不过是为了白氏,实际上她心底另有所钟。

他质问她那男人是谁,她答不出来。他以为她在骗他。

陆松节蓦地哂笑了声,又细细看去,狭长凤眸逐渐拉成一条线,眸光晦暗不明。

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那人与他模样相似,尤其是眼底一滴盈盈泪痣,与他几无二致。陆松节不禁慌乱,抓了个人问男子是谁。

那人嗤笑:“元辅大人不知?那人便是萧于鹄啊。今次平定南方匪患有功,已擢为南道都指挥使了。说起来,还是大人慧眼识英,一手提拔的呢。”

陆松节呼吸猛然涩滞,胸腔血气翻涌,仿若要呕出血来。

他的眸色愈加阴沉,攥紧手中酒杯,想起一桩桩他初时觉得怪诞的往事。

白婉素日喜静,那日大雨滂沱,她却不顾危险,冲到锦衣卫面前救萧素馨。

她喜欢清扬悠远的曲调,那夜却破天荒地奏起气势雄浑的行军曲。她有本封面光洁的琴谱,翻得书页墨迹滑腻,仍不染纤尘。

她第一次见到他,便如见到阔别已久的十世恋人,双目缱绻含情,叫人难以忘怀。

他与萧于鹄井水不犯河水,萧于鹄回京第一件事,是送他诏狱五日游的大礼。

……

原来她说的另有所钟,不是谎言,而是真的。

原来,他才是从未被爱过的那个。

榜下捉婿那日,她深情望向他时,心心念念的却是另外一人,即便他与她相隔千里,乃至长埋地底。

陆松节脸色陡阴,眼底溢出尾艳艳的猩红色,捏碎了手中琉璃酒杯。

笑话,他,他怎么可能被她当成别人的替身,蒙蔽了那么多年!

*

白婉与萧于鹄方离开宴席,冷不丁见远处杏树下立着个人。

陆松节就在那里,月华色的襕衫随风飘摆,眼底是大片大片的阴翳。

他比萧于鹄清瘦,素来光风霁月,书卷气极重。这次却如黑云压顶,攥紧拳头,不发一语。

萧于鹄要越过他,却听他凛凛朗声道了句:“萧指挥使,你乃三品武官,我乃一品文臣,下官见上官而不跪拜,是否于法不合?”

他咬字不重,但音落得很实,仿佛不是在问询,而是命令。

萧于鹄捏紧手中剑柄,并未动弹。

陆松节又近一步,冷道:“萧于鹄!我于千万人中选中你,擢你为都指挥使,你不思谢恩反倒坑害于我,难道不该在我面前自裁谢罪吗?!”

他这句话说得又快又急,仿佛阴司地狱里勾人性命的鬼差,迫得白婉后退一步。

萧于鹄猛然横剑,挡在白婉身前,逼得陆松节停下。

“陆大人玩笑了。”萧于鹄盯着他,音色沉郁,“陆大人只在三尺衙门里舞文弄墨,何来为我争军功之说?难道陆大人要替某披甲上阵,浴血杀敌?还是说……你可以替我?”

他也向前一步,哂道:“你凭什么替我?”

一时间,仿若有无形的星火在二人眼眸间来回迸射,以至外人不可靠近。

他们在论朝事,可心底那团火,却不是为了朝事。

陆松节近前,萧于鹄的剑也近前,直抵住他的咽喉:“陆大人!萧某还得谢谢你,替我照顾婉儿这么多年。你肯割爱与她和离,萧某更喜不自胜,多谢大人完璧归赵。”

“放肆!”陆松节赫然攥紧那把剑,眸色阴鸷,“我从未说,婉儿不是我的妻。你方才侵犯我的妻子,按律,我当剁掉你的手,剜掉你的眼,叫你受凌迟车裂之刑,永世不得翻身!”

“陆大人。”白婉暗惊,不免道,“我知道你如今煊赫,但希望你把权柄用在正道上,而不是挟私报复,残害良将。”

陆松节赫然眸光耸动,“婉儿,你替他说话?”

他有些难以置信,仿佛到白婉开口那刻,他才开始认清现实。认清在白婉眼中,自己的确是萧于鹄的替身,且是个毫无比较性的替身。

他不禁问:“婉儿,倘或他想杀我呢?”

萧于鹄害他,让他下了五日诏狱,其间千百酷刑疼至钻心,她岂不知?

白婉却皱眉:“陆大人,萧郎君子之风,怎会背地里阴人?他不是您,不耻于此道。”

陆松节一时语塞。

“所以,在婉儿心底,我是个阴险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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