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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首辅他火葬场了(31)

作者: 张部尚书 阅读记录

关怀幼妹之余,他另单独寄了份礼物给白婉,也即这本他亲手所绘的《南游小记》。

白婉心脏噗通,几乎快从胸腔内跳出。艳色指尖轻抚画册,压抑着激动之情,翻开扉页。

原来这本画画的是他这些年在南边的见闻。他本要被官差押到福建服苦役,出事后就停在了江浙一带,机缘巧合下,他又去往福建参与了镇压太明起义军的行动,随后才返回浙江,调任卫所千户。

在画册中,他既画了惊险的海战,也绘了些福建至江浙一带的风土人情,还在画旁仔细备注,勾白婉想起曾在江南的往事。他不善言辞,这次落笔话却很多,隔着没有生气的纸张,仿若向导带着白婉同游。

“……六月初九,我做了个人形纸鸢,照着婉儿的模样做的,大致像这样,放得比任何人的都高,都远。”

“……今天在南边过的端午,第一次看赛龙舟……婉儿,你原是吃肉粽的,肉粽里并不是只放肉,还放了豆子、芝麻,的确比我先时乱做的香。”

“朝廷的边境比我想象中更加混乱,水匪猖獗,屡禁不止,海上贸易崩坏,倘若早点来,兴许还能带你见见从海那边来的胡商……这里有人卖七丈高的珊瑚树,通体碧绿,色泽晶莹,非常漂亮……调任太监们过来做监军,镇守,实在是祸乱国本之举。他们只知以权谋私,挟私报复,空写名目侵占军饷,更有甚至,冒领军功滥杀无辜,敌人一来便闻风而逃,全然不知御敌之策,令人不齿……对了,这是我最近设计的进攻方阵,有需要改进之处吗?我还改良了旧式火铳,你觉得如何?或许,你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越往后翻,他的话越密,仿佛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只是纸张有限,他没法说完了。白婉不知怎么想起陆松节,犹记得陆松节南巡归来,仅送了她一方锦帕。

且不是独一份的锦帕,只是为了求她办事才赠的。

翻着翻着,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上面仅有一句,“婉儿,你还好吗?”

白婉终于没有忍住,背过身掩住脸面,啜泣起来。

“姐姐。”萧素馨见状,忍不住关切道。

白婉摆摆手,示意她什么都不必说。“让我自己待会。”

知道萧于鹄还活着,她比任何人都喜悦。可现在,更多的是遗憾。她知道萧于鹄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还好吗”,是因为什么。也知道萧于鹄画了整整一本画册,却不敢说出口的是什么。

她早已成亲,他们不可能了。

她不会因为他还活着,转而又把心思投在他身上。他应是清楚的,只能遥遥问她是否安康。

白婉沉默着,任消沉的情绪无孔不入吞没她。不知过去多久,她才拭干泪痕,转脸,见萧素馨也翻起画册。

“哥哥偏心,给我寄的信寥寥数字,却给姐姐单独绘小人。”

白婉心绪已平静许多,不禁莞尔:“你嗔他,回头他也给你画。何况这画,你也看得的,不是吗?”

“倒也是。画得挺有意思。”萧素馨看得津津有味,发钗的流苏也跟着她轻摆。白婉留意到,她若隐若现的锁骨处似有细闪之物,像是给猫狗拴的金项链,链子上还刻了字,做工极精致。

宽大的袖口沿着她皓腕滑下,小臂上是若隐若现的红痕,若蜡泪所烫。白婉好奇谁这么对她,但又怕伤了她自尊,不敢多问。

少顷,女郎中进来,却没有给白婉呈新方子。白婉奇怪,她踟蹰片刻,垂首道:“少奶奶,我仔细看过您的方子,是极对症的,我写来写去,还不如您的旧方。我不能不告诉您,可能您的病好不了,跟方子没关系,跟府里的人有关系。您细想想,药到您口中,经了几人的手,有没有人想害您?”

白婉和萧素馨对视一眼,寒意不觉攀上腰背。

缄默会,白婉向女郎中道了谢,请人带她到外头行赏,自己却不安地纠缠着身下罗裙,久久没有言语。

萧素馨问了几次,白婉也不作答。白婉很清楚,陆府上下除了陆松节,没有人不喜欢她。私宅那边的张幺妹,亦没有办法把人手安插到她身边,而寻医煎药的事,是陆松节一力操持,根本无须她过问。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叫她过问,不是怕她劳心费神,而是为了在药里动手脚?

他换的药能伤害她几分,会让她神不知鬼不觉死去吗?

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到底多厌她,对她如此阴险?

白婉越想越恶寒,以至抠到自己腿上的肉都不觉疼痛。她睁眼,只觉得面前的景如覆了层阴翳,黑沉沉的看不真切。陆松节的身影就藏在那后头,眸光恻恻盯着她。

啊,白婉忙别过视线,思绪越发混乱。温柔恭顺、言听计从,阴险毒辣、两面三刀,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真的是他在害她吗?

第24章 和离倒计时3

送别萧素馨,白婉忧思神伤回了府。

她的心绪早被陆松节占满,以至于萧于鹄活着的喜悦,也被冲淡许多。

临近中秋,陆松节应会来接她。即便他不想来,王氏也不会让他安生待着。何况她临走时,他曾说她不宜在娘家呆太久。

晨起,白婉倦梳妆,忽听外头脚步杂沓。她透过碧纱窗,果真见到了陆松节。

他今携了丰厚的节礼拜谒白氏族人,有沁心斋的月饼、严氏酒楼的桂花酿、舶来的奇珍异果及给小孩做的纸灯笼。他甚至给白婉的弟弟白绮英带了诸多关于科举的书籍,厚厚一沓,用两辆牛车才装完。

至于白婉,他只立在院落的青松下遥望了眼,并无过多表示。

白婉坐在碧纱窗前,但见他一袭月色襕衫从游廊掠过,踅身去了书房。想是被白同赫叫的,但他没想过,两人阔别已久,他该先和她说两句。

*

陆松节入书房时,白同赫正喂着核桃浮雕笼里的红子鸟。

白同赫头上的玉簪簪不住稀疏的发,眼皮垂下,暮气沉沉。听到陆松节脚步声,他挑了点饲料添进笼内的彩绘食罐,幽幽道:“松节,你猜猜,这小畜生值多少银子?”

陆松节尔雅作揖:“儿不是内里行家,还望父亲赐教。”

“你娘最爱养雀儿,你怎不知?”白同赫笑笑,坐回太师椅,示意陆松节也坐。

他浮了浮三才杯的茶沫,才道:“松节,前儿你的来信我看了,法子是冒险,可我思前想后,也没别的招数。我们呐,就像这红子,看似金玉满堂衣食无忧,但上头只消轻轻一掐,就能拧断脖颈。”

敬宗想清算皇甫党,首当其冲的,便是与皇甫冲关系甚笃的白同赫。

陆松节虽不支持皇甫党,但亦不支持杨修革新。他原想靠贿赂权宦弹劾杨修,让自己登上首辅的宝座,保住白氏一族。不过此法见效甚缓,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叫白同赫到民间寻个游方术士,给信道的敬宗献上一粒“仙丹”,夸赞此丹能延年益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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